第150章 大坝的两边
世平双手捧着热水杯,热气氤氲着他的脸,他顾不上喝,急切地开口:“哥,我来看看城里到底啥样,这一来,才知道跟咱郭任庄差别这么大!”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哥,这儿到处都是机会,工厂里的机器一转,挣的钱比咱在地里刨一年还多!”
世和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我知道你咋想,可进城哪有那么容易?”
世平一下子抓住世和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恳求:“哥,你在城里这么久,认识的人多,就不能想想办法把我弄进来?我不怕吃苦,干啥都行!”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一辈子窝在郭任庄,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没出路。”
世和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不是哥不帮你,这事儿真难办……”
世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松开了手,失落地坐在床边,双手抱头,声音低落:“哥,我知道难,可这是我唯一的盼头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寒风呼啸着,诉说着世平进城梦的艰难。
世和给世平介绍一些城里的工作的情况。
他说,城市里有一些服务行业,如商店售货员、公共交通售票员等,但这些岗位数量有限。而且进入工厂工作一般需要有一定的招工指标,竞争比较激烈。
主要就业方式就是务农,农民们根据季节种植各种农作物,像北方种小麦、玉米,南方种水稻等。
除了耕种自己的土地,农闲时期还会有一些集体的副业劳动,如修建水利工程、集体养殖等。
此外,农村还有一些手艺人,如木匠、铁匠等,他们走村串户为村民提供服务,不过收入来源相对单一。
居民的生活用品相对丰富。通过票证制度购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如布票买布做衣服、粮票买粮食。
商店里能够买到一些农村少见的商品,如搪瓷脸盆、暖水瓶等。一些大城市还有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种类更多,像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商品也有销售,但购买这些商品不仅需要钱和票证,还需要排队等待分配指标。
农民的生活用品大多是自己制作或者通过简单的交换获得。衣服基本是自家纺织的粗布制作,款式简单。日常用品如竹篮、木桶等都是自己手工制作或者请村里的手艺人帮忙制作。购买商品主要依靠供销社,里面的商品种类有限,主要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如盐、火柴、煤油等。
主食以供应的大米和面粉为主,能够保证一定的定量。肉类和蔬菜的供应虽然也需要凭票购买,但相对来说比较有规律。偶尔还能在食品店买到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
主食是自己种植的粮食,蔬菜也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基本能实现自给自足。但肉类的摄入相对较少,只有在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杀猪宰羊,改善伙食。
城市有电影院,定期会放映一些电影,内容多是革命题材或者反映建设的影片,这是城市居民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还有一些剧院会有戏曲、话剧等演出。城市里的图书馆也为居民提供了阅读的场所,人们可以借阅各种书籍,丰富精神文化生活。
农村文化娱乐活动相对比较简单。
农闲时期会有流动的电影放映队到村里放电影,这时候全村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观看,就像一场盛大的集会。
平时村民们的娱乐主要是听收音机里的戏曲节目或者在村里的晒谷场听老人讲故事。
一些传统的节日,如春节、中秋节等,村里会组织一些简单的文艺表演,如舞龙舞狮、扭秧歌等。
这是世平的观察和总结,加上世和的介绍,世平觉得自己的才华在农村是亏了,应该到城里发展才行。
但是,要想离开农村何其困难!即便到了城里,不知道是否生存艰难?
世和休探亲假,回到郭任庄休假。
在郭任庄那间昏暗的土坯房里,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且闪烁不定的光,映照着任世平满脸的不甘与落寞。
他瘫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椅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上剥落的木屑。
“哥,我就想出去闯闯,看看外面的世界,咋就这么难!”世平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被生活的无奈反复磋磨后的疲惫。
窗外,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的命运悲叹。
世和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世平啊,这都是大环境,咱普通人拗不过的。”
世和的手掌宽厚却粗糙,带着岁月和劳作留下的硬茧。
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无奈,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
世平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情绪激动起来:“为啥别人就能有好机会,我就只能被困在这穷村子里?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微微泛红,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世和蹲下身,与他平视,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世平,别灰心,这只是暂时的。机会总会有的,只要你不放弃,日子总会好起来。”
说着,世和用力捏了捏世平的肩膀,像是要把力量传递给他。
世平却只是苦笑着,又缓缓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哥,你说的我都懂,可这要等到啥时候啊……”
他的声音被双手捂住,有些模糊不清,却难掩其中的绝望与无助。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寒风的呼啸声和世平偶尔压抑的抽噎声。
郭任庄的村容村貌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因为建筑大坝,将郭任庄半包围,像是围堰,像一个巨大的对勾,这一勾,将郭任庄勾在里面,另外两个村就在勾外面,这样的布局很有意思。
郭任庄的农田和堰塘也在勾外,就是说,在大坝外面,要想过去,必须要翻过这条大坝。这就造成了不便。
另外两个村在建大坝的时候,要求留一个缺口,这个缺口还是有一定的高度,一上一下,形成一个坡度,上下坡都是以前的老路,走了多年,都已经习惯,因为水利建设的需要,将老路也垫高了,但坡度比较平缓,可以走路,也可以防洪抗旱灌溉,这样的情况很少发生,一旦发生,在堤外的两个村子就要全部被淹没。再说两个村的地势比较水库的水位来说,还是比较高的。村子被淹没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个半包围的勾,像阿拉伯数字7一样,将郭任庄半包围起来,要说风水,就是封建迷信,可正像一张弓,要射箭射向远方,射向水库,水库看不到边,像是一片汪洋。
在当年偏僻的郭任庄人的观念里,道路风水是很受重视的。
有一种说法是“路冲”,如果一条路直直地冲向一户人家的大门或者房屋,这被认为是很不吉利的。
村民们相信这样的格局会让住在屋里的人遭遇灾祸,比如家人容易生病或者发生意外。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人家会在大门上方挂上镜子,叫做“照妖镜”,认为这样可以把冲过来的“煞气”反射回去。
道路的弯曲程度也有讲究。如果村子里的路蜿蜒曲折,像一条环抱村庄或者房屋的带子,这在风水观念里是好的,被称为“玉带缠腰”。
人们觉得这样的路就像一条吉祥的丝带,会给村庄或者家庭带来好运,预示着财源广进、家族兴旺。
道路和水源的关系也在风水范畴内。
如果一条路旁边有潺潺的溪流或者井水,并且路和水的走向和谐,村民们就认为这是有生机的好风水。
水代表着财富和生命力,路依傍着水,象征着生活之路顺遂,财富会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
而且,在村庄的整体布局中,主要道路如果能通向村里的祠堂或者庙宇,也被看作是吉利的。
这意味着祖先的庇佑和神灵的护佑可以顺着道路延伸到每家每户,保佑村庄平安、五谷丰登。
不过这些说法大多是基于传统观念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并没有被科学所验证。世平也没有这个意识。也没人对他说过。郭任庄的老人也闭口不谈这事。免得被说。
世和也从未怀疑过风水的问题,总觉得房子所在的位置是最好的,地势最高,有路又有沟。村内道路也不是笔直的,总有一些弯度,看起来不是那么僵硬。
他家的房屋刚好在一条十字路口,村内的小路交叉点,又是中心地带,徐德恨就看中这个地方,屡屡想办法来争夺宅基地,步步为营。
徐德恨的心里正打着世平家宅基地的算盘。每次路过世平那片宅基地,他的眼神里就忍不住闪烁起贪婪的光。他心想,这地儿多好啊,宽敞又向阳,比自家那块局促的地强上太多。
他暗自琢磨着,得先从一些小手段开始。比如说,借着自家院子整理的名义,悄悄把靠近邻居宅基地的那侧篱笆往外挪上那么几寸。
每次动手的时候,他的心都砰砰直跳,既害怕被发现,又被那即将到手的利益冲昏头脑。他安慰自己,就这么一点点,邻居肯定不会察觉的。
他还会在和村里其他人闲聊时,有意无意地说些邻居家宅基地以前好像有一部分是自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这种话,试图先在舆论上给自己造造势,让大家觉得他对那块地有“正当”的要求。
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密切关注着邻居的反应,心里像猫抓一样,既期待邻居没发现,又想着要是邻居有所不满,自己该怎么巧言令色地应对。
有时候,他会趁着夜色,偷偷在邻居宅基地的边缘撒上一些自家的种子,幻想着等庄稼长起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这地儿自己也在用,进一步模糊地界。
他的内心在欲望与良知之间不断挣扎,可那股贪婪的劲儿最终还是占了上风,驱使着他一步一步地实施着侵占计划,每一步都充满了狡黠与忐忑。
哪怕有界石明显标志在那里,他也视为无物一般,视而不见,在界石旁边栽上生姜。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没能瞒过世平的眼睛。世平对徐德恨寸土不让,这个让徐德恨大为光火,总要想办法利用职权让世平吃亏。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徐德恨手中握着派工的权力,却将其用在了歪处。他看中世平家的宅基地,位置真的不错,这让徐德恨心生嫉妒与贪婪。
每次分派农活时,徐德恨总是故意给世平安排最苦最累的活计。天还未亮,当其他人还在休息,世平就得被派去遥远的河边割茅草和芦苇,道路崎岖难行,他背着沉重的柴捆,累得气喘吁吁,肩膀被磨得红肿破皮。
而到了农忙时节,世平又总是被派去收割那些最难打理的田地,那里的庄稼长得稀疏且杂草丛生,他在烈日下弯着腰,一干就是一整天,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徐德恨还常常在派工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世平,说他年轻力壮就得多干活,为集体做贡献,实则是想打压他的气焰,让他不敢反抗自己对他家宅基地的觊觎。
世平心里明白小队长的恶意,却只能默默忍受,他害怕得罪了徐德恨会让家里的日子更加难过。
郭任庄的人虽然也有些看不过去,但在徐德恨的权威下,都敢怒不敢言。
世平在这日复一日的刁难中,眼神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却仍坚守着内心的善良与对生活的希望,期待着有一天能摆脱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他屡次在信中向哥哥世平说了这些不公平的对待,世和回信劝他,只要手里有权,就要欺负人,这是人性,徐德恨之所以只能当小队长,就说明了一点,他是格局不高的人,没必要斤斤计较,人年轻吃点亏不算啥,能更清楚地看到人心,了解人性,像徐德恨这样的人,世界上到处都是。可能你现在遇到的,不是你最后一个遇到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有不公平的事发生。
世平知道他母亲一直也寸土不让的,誓死保卫祖先留下的产业,宅基地一丝一毫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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