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孟程骁不需要她回答，自问自答，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自首的机会。”
“小茉莉，你还不到十八岁。”他的语气平静，“你是想一条路走到黑，把自己彻底葬送在这片你亲手参与挖掘的黑暗地狱里，还是……”
他顿了一下，“想抓住这根绳子，从这地狱里爬出来？”
“选择权，现在只在你手上。”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孟程骁直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巨大的阴影，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沉声道：“明天上午九点，我希望能在总警局刑侦署的办公室看见你。”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
小茉莉死死地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进柔嫩的唇肉里，力道之大，她瞬间尝到了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这尖锐的疼痛如此真实，却像投入深海的石子，瞬间被灵魂深处那灭顶的恐惧和挣扎吞噬殆尽。
孟程骁不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已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尘埃。
他利落地转身，锃亮的皮鞋踏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嗒、嗒”声，每一步都敲打在小茉莉紧绷的神经上。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嘎吱”一声关上，最后一线光线被无情地切断，门内重新陷入昏暗的死寂。
只有小茉莉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小兽般绝望而微弱的抽泣声，在冰冷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空气中，断断续续地、微弱地回荡着。
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木椅里，眼神空洞失焦，如同破碎的玻璃珠，死死地盯着散落在肮脏桌面上的那些照片和文件。
冷汗浸湿了后背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
唇齿间的血腥味与空气中那股陈腐的甜腥味混合在一起，化作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捂着喉咙跪在地上，一阵生理性干呕，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那些照片和文件，在她模糊的泪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正将她一点点拖拽进去，绞得她粉身碎骨。
——
维纳斯生命科技中心顶层
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进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乔樵子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鞋，步伐稳定无声地走了进来。
“夫人。”乔樵子在距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俯身，神色恭谨，“曹江父子求见。”
谌清棠正端着一个素雅的骨瓷杯，小口抿着茶，动作慢里斯条，袅袅热气模糊了她唇边的弧度。
她像是没听见乔樵子的话，目光落在窗外林立的高楼之上。
乔樵子垂手侍立一旁，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影子，没有半分不耐。
“谌晞现在怎么样了？”谌清棠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轻响，目光终于转向乔樵子。
“还被扣押在总警局。”乔樵子简洁地汇报。
谌清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这么简单的圈套都看不清，也该她进去清醒清醒一下脑子，让她知道什么叫好心没好报。”
她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怒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怜人，她救得过来吗？”
在四海会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混迹十几年，居然还异想天开想当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是笑话是什么？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陈辛澈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曹江联合四大长老想彻底架空陈辛澈，如今他四面受敌，自身难保……”
乔樵子语气微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才继续道，“自从陈会长昏迷后，一直是大小姐在替他分担，替他苦苦支撑着四海会的局面。”
她补充了一句，带着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那晚在码头，要不是大小姐带人及时赶到解围，陈辛澈早被曹江父子活生生撕碎了。现在大小姐身陷囹圄，陈辛澈……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鹰，深陷困境，自顾不暇。”
曹江父子不断给陈辛澈使绊子，就是想拖住他，不让他有机会救谌晞出来。
谌清棠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指尖轻轻敲了下光滑的桌面上“只能说陈四海教子无方。多年的精心培养，到头来教出来的只是一个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窝囊废。”
她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分量十足，“四海会要是交到他的手里……怕是迟早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乔樵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瞬间恢复平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夫人的意思是……四海会是要交给曹江父子吗？”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谨慎的提醒，“恕我直言，夫人，我始终觉得这两人野心勃勃，恐怕不好控制。”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夫人，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救大小姐出来。陈四海有私心，曹江父子有野心，都不如把四海会真正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稳妥。”
谌清棠缓缓侧过头，面具后的眼眸冷冷地觑了她一眼，那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无形的压力，“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乔樵子心头一凛，立刻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不敢！是乔樵子多嘴，逾越了本分，请夫人责罚。”
“罢了。”谌清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抬手拿起桌上那枚流光溢彩的水晶面具，动作优雅地覆在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让他们进来吧。”
等候室内，气氛沉闷。
曹江压低声音，再次对儿子耳提面命，“等下见了徐夫人，给我机灵点！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多看多听，明白没有？”
他的眼神带着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知道了知道了！”曹坤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爸，在来的路上，你这话都说了不下五遍了。”
他年轻气盛的脸上带着点不以为然，“再说了，徐夫人又不是吃人的怪兽，至于这么诚惶诚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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