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无耻之徒（下）
急速旋转的紫环，一脸淡漠的人。玄瑶不说话，可是任谁都感觉得到，场中的空气在一点点的变寒，阴冷的气氛降临，让人不寒而栗，似乎连场上的光亮都要被吞没。唯一清晰可见的，就是那不断呐喊着得紫绫刃。
这气氛变得如此诡谲，连一向嬉皮笑脸尖酸刻薄的渊纹都笑不出来了。他痞气的面上开始露出严肃认真的神色，持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玄瑶在蓄力，在寻找时机。
骤然，原地只留下了她的残影，一团血红。而她的真身已经一跃至渊纹身前。玄瑶来得太过突然，她移动的轨迹都无法清晰可见，待渊纹本能出手时，玄瑶的吐息已经充耳可闻，渊纹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玄瑶没有选择操控环刃远程攻击，而是选择了近身战。论白打，玄瑶一介女子未必是渊纹的对手。可是玄瑶的优势在于她的速度，以及给渊纹造成的心里压力。她不与渊纹过多纠缠，每进攻一个地方后迅速转移。我们能够看到的就是玄瑶一直在绕着渊纹贴身绕圈。看似无甚动作，其实出手之快肉眼根本无法反应。渊纹一面要抵挡玄瑶快速的攻击之余，根本无法抽身去控制他自鸣得意的飞刀。因为他那救命的飞刀正被紫绫刃纠缠着，无法脱身。玄瑶无疑是聪明的，紫绫刃就在她伸手可得的地方，只要玄瑶想，刃尖随时可以划破渊纹的肌肤。渊纹脱离不开玄瑶的近身纠缠，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就只能用飞刀拼命阻挡。紫绫刃比飞刀能够切割的面积要大上许多，如果渊纹不是用尽全力，根本抵御不住同样超越了自身极限的玄瑶的进攻。
其实高手之间过招，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飘渺的身形或是青光剑影，绚丽的招式。那些都是哄骗凡人能够跟随门派修行的骗术而已。有摆出那么多花架子的时间，早被人一招毙命了。高手之间的对决，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将缺点和弱点暴露给对方，满盘皆输。所以看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是很无聊的事，因为他们很多时候都是怡然不动，彼此都在寻找着，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的时候。所以，战场上，谁先动，谁就落了下风。
所以再看玄瑶和渊纹两个人，只是枯燥的打斗。唯一能欣赏的，就是玄瑶绝妙的迅然身法，以及紫影红芒相得益彰的绚丽。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无非就是劈砍打踢，近乎无赖的招式。
玄瑶出掌，狠劈向渊纹面门。渊纹出拳对掌，手腕一带将招式拆掉，玄瑶顺势反拆。两人一来一往已经互拆了无数招，可是外人看来就是两个人伸着两只臂膀彼此画圈圈玩儿。玄瑶见平手时久必弱，上盘不胜转而攻下盘。出脚狠戾迅速，一脚就踢向渊纹膝盖处。这一下若是中了，渊纹就算不骨折，至少这场比试是站不起来了。然而渊纹反应也极为迅速，屈膝避过反击一脚踢开玄瑶伸过来的腿。玄瑶吃痛却没退缩，一脚插在渊纹两脚之间迫使他开立，身子一窜背靠着溜进渊纹怀中，两臂大展横推开渊纹的两只手臂，就像两人正在拥抱。而后玄瑶用力向上，用头狠狠撞击了渊纹的下颚。
这一击，正中要害。渊纹下颚受重击，顿时头中有无数只蜜蜂嗡嗡飞过，眼前也开始有金星闪烁，头晕目眩。渊纹心中大叫不好，赶紧推开几步，想要借着这后退的功夫赶恢复。然而玄瑶一击得手怎会放过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转身伸手就去抓渊纹的衣襟。渊纹本能的捉住玄瑶搭上的手，用力一翻擒住，转身拉住她的腰一个过肩摔，将玄瑶死死按在地上。
众人一片惊呼，这架势一般来讲几乎就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玄瑶吃痛，背上一片火辣。渊纹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来他就头晕，这一转使他又有些眩晕。玄瑶抬腿便踢，直向渊纹的后脑。渊纹感受到偏头躲开，但颈上还是挨了重重一击……玄瑶借机滚向一边翻身起身，探手捉住渊纹腰间衣带，拉扯之下将他拉近至自己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啪”。
这一巴掌可谓是响亮到极致，整个场上场下，连长老的观看台都清晰的听到。渊纹被打得侧过去，脸上很快就出现了巴掌的红印，力道只狠足见一斑。四下一片寂静，静得可怕，连呼吸都屏住。没有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谁都没有。众人都长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神情。渊纹显然也被这一巴掌完全打傻了，呆立着讶然的神情，眼珠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连飞刀都顿在半空忘了动作。
玄瑶还是一脸的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连一分波动都没有。然而我看到，紫绫刃的光芒不减。
趁着渊纹的充愣劲儿，玄瑶反手又是一巴掌。“啪”。这一下让观看的人都不由自主跟着她的动作眨了下眼睛，愣住。
渊纹挨了两巴掌，再懵也该有点儿缓过神来了。他刚要提气反击，玄瑶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出手又是一巴掌。头上的紫绫刃紫影红芒大盛，整个将渊纹笼罩进光环里，冷寒的气息骤然降临让渊纹心底一个哆嗦。
玄瑶不放过这个让他顿住的机会，伸手劈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这回再不停歇。众人从刚开始的愕然，到后来的惊诧，再到无语，到最后的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开始有人为玄瑶叫好起来。我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觉得，这就是所谓的众望所归吧？渊纹这人，无论刚刚的做法和言论究竟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这顿打都不白挨。
正所谓祸从口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早晚要挨揍，还是大家都期待揍你的那种。罪有应得啊！
但是这毕竟是两人之间的比试，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正当掌门沧源犹豫着要不要喊停的时候，玄瑶当先停止了这一举动。想来渊纹是早就想反抗了，然而飞刀受制，自己被抓着一顿狂扇使不出力，一直等不到机会。这一下好不容易玄瑶停住，刚一停手渊纹腰上用力就要反击。然而玄瑶顺势拉着他的衣襟又是狠狠向地上一摔，紧盯着他不动，另一只手回勾，紫绫刃悬于高举握成拳的手背上。那紫影红芒所带动的气息就在渊纹上方，连额发都被那气流震动得向四周散开。死亡的气息，只需一下，就可以将渊纹个啥当场。
渊纹默了片刻，终于放弃了抵抗。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说了句：“我输了。”那语气里满是颓败，全然不复当时的傲然。
玄瑶再度看了他一眼，收了架势。紫绫刃重新入手，抓着他衣襟的手也放开，松了一直压在他咽喉死穴的真气。我这才醒悟，原来渊纹不是不反击。即便是刚刚那样的状况下，他还是有机会能够反抗的，可是他没有。原来是玄瑶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命脉，只需轻轻送一点真气，渊纹必定穿喉命送当场。而玄瑶的缜密在于，她还以紫绫刃做了第二手准备。无论哪一种，即便不将渊纹毙命，也足够他疗养三五个月。
渊纹想来是真的怕了，他缓缓起身，看着玄瑶孤傲的背影和有些纷乱却仍旧如墨的发，目光中突然迸射出狠戾。刚刚最后那一幕还清晰的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玄瑶淡漠的神情，眼底却满是决绝无一丝感情，以及咽喉上传来彻骨的冰冷。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认输，他无法预料玄瑶会不会当真下死手。那样近的距离，即便是掌门也来不及施救，神仙的都不能。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甘心受到这样的屈辱。
“玄瑶小心！”
场下静竹轩的大师姐田敏忽然大声惊呼，担忧万分。玄瑶一愣，感到背后有不善之风，下意识的回头，正撞见飞刀泛着清冷的蓝色寒光想自己急速飞来。来不及了，这是所有人的念想。这一刀，完全无法逃开。看清的，是刀身背后渊纹奸佞的丑陋面目，满是阴测的笑，报复的得意。
就在所有人都为玄瑶提着一颗心并感到惋惜和惊恐的时候，那把刀，生生的在玄瑶眉心处停了下来。冲劲将玄瑶的束发冲断，那头乌黑就这样宣泄下来。额前碎发尽数向后仰去，眉心那一处，开始有殷红丝丝缕缕渗出。她这样一副披头散发又眉心流血不止的样子，着实可怖，但是所有人都为她的安然无恙感到安心。
本来胜券在握一击必得的渊纹见刀锋骤停，面上一愣。回头望去，是沧源出手，及时的将脱控的刀刃止在千钧一发之中。沧源满面铁青，并指用力，飞刀飞回擦着渊纹的面颊而过，一道血红立刻出现在他脸上。渊纹眼见沧源的面色，自知大事不好，连面上的火辣都顾不得，连忙跪倒。
四下无声，大家都在等待掌门如何处理此事。
沧源青着脸看着渊纹许久，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仍在发怔的玄瑶身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蔼柔软一些：“玄瑶，可有大碍？”
玄瑶的心此刻还在狂跳之中，对于这样的死后余生她仍旧心悸不已。可是好在没有真的出什么事。玄瑶略略摇摇头表示没事，她此刻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丝声响，连唇色也尽数退去，面色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的模样。沧源知是她惊吓过度，挥手示意已经冲上来的田敏扶玄瑶下台去。
田敏也是惊犹未定，得到沧源掌门的指示，点了下头，抱过玄瑶，扶着她向台下走，立刻有其他女弟子上来帮忙。她们很想关心玄瑶的伤，可是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开口，压迫感也让她们不敢开口。
看着玄瑶被搀扶下去，众人也松口气，将目光重新定格在渊纹身上。沧源此刻也在大量着他。“渊纹，比赛之中，你就出言不逊，且态度极为不认真。失败后，居然心生怨怼，出此狠手，背后杀念，已然铸下大错，不可救药！”
听这话的意思，沧源似乎已经下了决定要将渊纹逐出山门。但是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而不给一些处罚的话，只怕所有人都要心生不满，还不反了天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冷汗不止的渊纹居然出声反驳。“掌门，明明是那个小妮子她自己先要对我下死手。她先不仁，又怎能怪我不义？凭什么只是我一个人受处罚？”
沧源了的脸色立刻又暗了几分，再开口时已经是难以掩饰的怒气。“你道她下死手，我问你，她手上的环刃可曾落下？她擒住你咽喉死穴的指可曾当真致你命？若她当真有那心思，无论哪一种，你早就命丧当场，何来你反击的机会？”
“那妮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狂扇我耳光，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这不算是犯规？不公平，这不公平！”渊纹此刻已经是几近疯狂，完全一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样子。
“住口！孽障！”还不等沧源开口，沧途当先开口呵斥。“那几巴掌，你本就该打！你自问问下面的这些师兄弟们，哪一个不是要打你而后快？玄瑶只是稍微教训了你几下，你便心生杀念？日后若要有人对你不轨，你难道还要手刃他全家不成？”
沧源满面的怒红，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实在是气得不轻。他说完这一通，转身对沧源施了一个大礼：“掌门师兄，沧途管教无方，居然教出了这么一个畜生。还望掌门师兄将这畜生交给我处理，我自当给全紫琼一个交代。”沧途一直将头低得很低，很虔诚的样子，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无颜面再直视沧源。
沧源思考了很久，终于面色变得好了一些。“好，希望沧途师弟能够给大家一个最好的交代。”
“谢师兄成全。”渊纹一听自己要被交给自家师父处置，立刻颓废了下来。沧途再度对沧源行礼起身，直入场内，一把将跪着的渊纹拎起来，拖拽着就走，也不管是不是会伤到他。而渊纹也不敢挣扎，整个像败了了落汤鸡，一路磕磕碰碰的任由沧途拽曳。
沧途身为执法堂长老，平时最为公道，绝无二心，不容许一丁点徇私舞弊的情况。然而自己门下的首席弟子居然做出这等败坏门风有违伦理的事出来，简直是丢尽了他的颜面，也丢尽了他鸣翎堂的颜面。从人群中穿过，众人自动的给他师徒二人让出一条路来。一路走过，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沧途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别人虽然不敢明着指点说教沧途，毕竟他是长老。可是所有的话语都指向渊纹，可是说了渊纹，就等于是在说沧途。若不是沧途对渊纹的纵容，也不会有今日的这种事发生。
真不知道渊纹的下场会是什么，不过无论哪一种，想来大家都不会觉得过分。其实最应该担忧的，应该是鸣翎堂的未来。以后，沧途一门都将被用有色的眼睛看待。而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渊纹究竟会有如何的处置结果。渊纹作为沧途最得意的大弟子，受尽宠爱。平日里呼风唤雨，违纪的事也没少做，仗着沧途对他的关照一直胡作非为。沧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人尽皆知，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不予理会，顶多说上两句。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不一样。甚至好多人现在都在猜测，会不会沧途这个人，只是对别的弟子严厉，或是，只是看上去虚伪的公正公平，而实际上对自己门下的弟子都是这么的纵容。
沧途，也被贴上了怀疑的标签。这一切，都因渊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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