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太子驾到
“太子驾到！”
这一生洪亮高亢的通报声，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在刹那整齐的寂静停顿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有兴趣来到修真的门派，来观看这一场与皇家宫廷毫无干系的竞技角逐。
人群叽叽喳喳的兴奋讨论声中，步撵由四个人抬着，前后八人仪仗，整齐有序地由远及近出现在众人眼前，当先一人在轿子一侧亦步亦趋，昂首挺胸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太监，不过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黏轿来到众人中心，在风青前停下，十六个人垂首站好，那一人连忙伸手撩开帘子，一脸谦卑的模样。“太子爷，请下轿。”汐这才看清那人的脸，脸上恍然的长长“哦”了一声，这不是当初那个死活不被承认入门的金不换么！
显然金不换给别人的存在感很低，除了掌门眼中有一丝惊讶的神色划过之外，没有人认出他就是当初同汐和梨木一同上山来的那个人。也是啦，他不过是一个路人甲，只是一路蹭着跟上来的，也没有过展露身手的机会，自然不被人记住。
一只手从明黄色的轿子中伸出，一看就是保养得当过着富裕生活的手。旋即，一只黑色的靴子也踏了出来，这只手的主人一探头，现出真身来。
有些文弱的少年，过于白皙的脸庞，面上稚气未脱，眉宇间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果真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
这少年举步出来，双手负在背后，傲视群雄。他嘴角噙着笑，环顾众人，流连到汐和梨木身上的时候，多停顿了两秒，甚至还微不可觉地冲汐略略点了下头，最终将目光放在掌门风青身上。
饶是风青再不懂世故这下也应当明了，他走下看台来，一展袍子抱拳垂首跪拜：“叩见太子殿下！”掌门人做出了表态，于是几十号的弟子们，也都整整齐齐地一展衣袍，抱拳跪拜：“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显得十分满意，四处打量一番说道：“风青老道，你这里倒是办得风生水起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地方？”
“呵呵，太子殿下肯屈尊降贵到我小小紫琼来赏光，如此殊荣，怎会没有殿下的位子？来人，带殿下到风景好的地方去。”
“不必了。”太子笑着阻止前来领路的小弟子，笑眯眯说道：“本宫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风青一愣，旋即陪笑道：“是了，是老道的不对。那么，太子殿下想要坐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好，我要你掌门的位子！”
“这……”风青不知道太子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很是难看，却只能赔着小心：“殿下说笑了。”
“本宫并未说笑。”太子神情很是认真。于是这下子风青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苦着一张脸狠狠心：“好的，太子爷想要老道的位子，那是老道的面子，也是紫琼的面子。”然后就亲自上前来，想要领太子去。
“不必了。”哪里知道太子一摆手，断然拒绝了风青的殷勤。风青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太子嘴角噙笑，而后径自信步走上前去，在掌门的宝座上坐下。他一手支着头斜倚在扶手上，带着些玩味。“如今，是本宫在坐这个掌门的位子呢。”他话里有话，风青心中直打鼓，却摸不透这位太子爷的究竟意思，只能是赔笑顺着话说道：“是是是，现在确实是殿下坐着掌门的位子。”
“是嘛。既然是掌门，那么，决定权就在自己手上吧？”
风青没有说话。
“不说话，本宫就当你是默认了。既然是这样，你们就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太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取消了原本的传统规矩。弟子们一时之间有些茫然，都看向风青。风青面色有些难看，但是想了想，还是笑着说：“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大家就先回去吧。”
“可是师叔，比赛怎么办呢？”
“胡闹！哪里还来得什么比赛，还不赶紧回去？”风青一句略带怒意的呵斥，让出声的弟子脖子一缩。大家看他的态度，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都各自默默的散开了。汐摸摸下巴，这个风青老道还真是墙头草，真是会看眼色。为了讨好太子，连自己立下的规矩都不要了。虽然太子往座位上一坐，说笑一般称这掌门是他的，风青这样顺着毛安抚，反倒是给足了太子面子。
正在这时候，汐感到背后有人在偷偷摸摸的戳了他几下，汐有些不耐烦。本来不打算理会的，结果那人又来戳了两下。汐不耐烦眼风望过去，一看居然是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沧镜。顿时汐的心情开始得轻松起来，嘴上却恶劣。“你这个家伙，原来还活着。”
“呀嘿？哥哥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大礼，竟然这么跟哥哥说话？受伤了，走了！”沧镜本来一脸的得意，听到汐张口就是这么一句，非常不屑地甩了他一个白眼，言罢拔腿就要走。汐连忙把他拦下。扳过他的肩头才发现，这家伙脸上挂着得意又猥琐的笑，好像早就知道汐会拦住他一样。
汐没好气的说：“你就是故意的。”
“哼哼，怎么，就许你没事儿埋汰我，就不能我偶尔耍你这么一次？”
“好吧……你说的大礼是什么？”
“哟？能让你有兴趣可不容易啊！嘿嘿，我包你心花怒放。小子，你前两天儿求过我什么？”
汐在心中腹议：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了。然而嘴上却说：“是什么？”
沧镜笑得一脸花儿绽放的模样，“嘿嘿”笑着。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人迹稀少的地方。沧镜还是做贼信服的模样左右前后看了看，才一脸神秘的对汐说：“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我都佩服我自己，你要是不喜欢不接受……我就剁了你！”旋即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来递给汐。这东西只是个圆圆的筒，像是烛台一般的东西。
汐接过手来看了看，没弄明白。莫名其妙的问：“你就那这么个玩意儿来敷衍我？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哈哈哈。”沧镜叉腰扬天大笑三声，很没有形象的样子，十分得意。“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当然了，这也不怪你，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你看啊，我来教你。”沧镜又从汐手中一把抢过来，他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不知怎么弄的，这东西突然吞吐出光芒，就在那圆圆的洞口里面喷射而出。白芒有些飘渺，但是从影子依稀可见是一把剑的形状。
沧镜很是得意地看着汐，“怎么样？”
汐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研究过后的几分了然，实话实说道：“不怎么样。你这东西，看上去是把剑，可是并没有威力。”说着拿手指试探着擦了擦剑刃，不是很锋利，心中微微摇头。看来，十日之内让他打造一把剑还是太勉强了，哪怕是煅剑天才也不行。
“我知道，你是瞧不起它。但这并不是说它不是好东西，是使用的方法不对。这剑是给你打的，你才是它的主人，自然要你来使用才能让它显露出本来面目。”说着把那东西塞到汐手中。这东西离了沧镜的手，瞬间那白芒又缩了回去，恢复成圆滚滚的样子。
“你要将你的修为和气泽通过你的掌心，灌输到它的里面，感受它的存在，也让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换句话说，就是要证明你是主人。它只是个剑柄的样子，具体的剑，你想要它变成什么，它就会是什么。你在心中想着它的模样，试试看。”
汐抱着明显不信任的态度瞅了沧镜一眼，想着试试也要。于是闭上眼睛，调整气泽。待得气泽在周身通常平稳运行后，循序渐进引导着，将那东西当做自身的一部分，缓缓接纳。蓦然，感到手上的这个东西有微微的颤动，一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汐连忙平稳心境，想象着它的模样，很奇怪的，并没有刻意的去想些什么，也没有去描述剑的形状，心中反而什么都没有。有些空旷的感受，却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轻飘飘的触觉。
感受了半晌，没再发生什么，汐不免有些失望的睁开眼。然而甫一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楞得呆住。手中的小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变了一个样貌。
白玉做底，金色的花纹凝成丝线状细密地盘横环绕着剑柄，内敛的威严。剑身呈银色泛着蓝光，一眼望去就知锋利无比。血槽并不深刻，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剑上的纹路。整把剑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没有多么刻意的炫耀，整个都是朴素无华，却又时时彰显着雍容华贵内敛的气息。
汐有些讶然，他并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平心而论，这把剑他非常的喜欢，内心里竟然有中欣喜若狂。在妖界，什么样的神兵利器他没有见过，可是都不甚满意，总是觉得有所缺憾。不是这里太过繁复，就是那里不够称心。所以，他一直并未有自己的专属武器。一把随身的绸扇，随随便便的使用。且说他的身份，也不需要面临多大的险境。刚要动手的时候，早就被身边的护卫解决掉了。
汐有些激动，话都说不太连贯：“这、这是怎么回事？”
沧镜显然也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他得意的一甩头发，“怎么样，不错吧？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诶呀，看到你这个反应，也不枉费我这几天花费这么多心血，日思夜想呕心沥血不眠不休了。我跟你说，这可是我花心思研究了你的体能，你的气泽，让这剑能够很好的和你契合，也只能够和你契合。这可是独一无二的，除非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这剑的形状，会根据你的需要，你的心中所想而变化。不过我猜想，你刚刚一定是心无旁骛，空白一片。因为这样，才能够显现出你内心中的力量，让剑的形态和状态发挥到极致。”
“也就是说，这是仅仅属于我一个人的，绝世之剑？”
“对对对，你这样理解完全正确！”
汐说不上来此刻心中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一遍一遍摩挲着这把剑，真切的感受到，它似乎确乎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虽然沧镜没有说，只是三言两语的概括了出去。可是汐知道，也能够从这别出心裁的剑上感受得到，沧镜的用心。他当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么多天没有见他，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没有他的唠叨。他还只当是沧镜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受了自己的一顿埋怨之后便负气不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闭门研究锻造剑去了。这份……已经不仅仅是感激和感动那么简单了。
好不容易掩藏好自己的心情，汐又恢复成了原来一贯的模样，毫不留情的打击仍旧喜上眉梢的沧镜。“你这么晚才来，要不是那个太子爷突然来这搅了局，只怕我就要空手上了。”
“呀？话不是这样说啊我的好徒儿，咱这不是在最后一刻赶上了嘛。况且我有自信，心中有数着呢！”
汐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才怪”。
“诶呀诶呀，这下载，你可以心甘情愿的叫我师父了吧？哈哈，虽然修为上我并不一定比你厉害，可这冶炼之术嘛……嘿嘿！”
汐白他一眼：“我一向知道你的厉害，也从来没怀疑过，不然就不会这样要求你了。哦对了，话说你对那太子，知道多少？”
“哦哦，你说他啊？这小子叫段慕醇，他老子就是当今天子段顾言。”
“……师父，虽然你一向散漫惯了，可是当今天子的名讳……你这样子随随便便的讲是要治罪的吧……”汐满脸黑线的听沧镜在那里大放厥词，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他是不怕，可这是人间啊，面前这个人可是个纯种的人啊。
“诶呀，天高皇帝远的，听不到！段慕醇现在忙着找师父算账呢，没空理会我们。”
“你说算账……可是因为金不换？”
“呀，你认出他来了？”汐在心中默默说道，他可是一路跟着自己蹭过来的，怎么会不认得不记得？若是你们说不知道，那还有些可能。
“其实这金不换在军队里面也是小有名气的，是个挺受宠的将军呢。他一介武夫，一身武艺是不错，但是没半点修为，自然是自己上不来这山了的。不过依我的估计，他想要上山来，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段慕醇那小子。你想啊，要不然他一个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干什么跑到这深山老林来，还死皮赖脸的就是要入门？”
汐对自己心中原本想到的想法，确定了一些。原来他就认为，金不换不会是诚心想要拜师的人，只是那样着急的姿态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本来的目的，汐也没有太过仔细的去想过，考虑以后也不会见面就没研究。不过一路上通过他的观察，他能够知道，金不换必定不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油嘴滑舌的混混之辈。
“也就是说，这金不换是为了太子才上山来的。”
“对啦，徒弟好聪明。金不换面上看着一副特别不靠谱的样子，可实际上啊，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呢，也是皇帝的重臣。听说和太子是光屁股娃娃一同长大的。”
汐看沧镜一脸八卦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从哪儿来的这些八卦消息？话说你一个袖修仙的，怎地会打探这种风言风语去？”
“啊哈，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是个人，就对这些秘闻野史，八卦奇谈有兴趣的。徒弟你来到山上的时间还短，等时间长了，你绝对也会有这样的癖好。”
“是嘛……”汐无力望了把天，“说起来，既然你知道金不换是什么来头，当初怎么没留下他来？他上山的目的不单纯，留下来对紫琼可是个很大的靠山，掌门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对于汐的发问，沧镜突然变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起来。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也是……刚刚才去做的功课。当初谁会注意那么个不起眼的娃子，只当他说的话是气话，是吹牛罢了。”
汐想了想当时的情景，确实，放着平常人的金不换，那些话听上去绝对不切实际。紫琼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有权有势的没见过，怎会信他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的话？不过今日真相挑明来看，金不换当时确实不是危言耸听。他可是一再告诫过掌门不要后悔的，这不，今日报应就找上门来了！
“唉呀。”汐一个粗粗的叹气，蹙着眉指尖点点额头：“这太子殿下也是够胡闹了，竟然就只带了几个随从上了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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