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梨木陨落

小慧抬起头来对着汐笑了：“谢谢你，所有的所有，都谢谢你。这件事我不后悔，因为这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所做的最好的选择。”说完，小慧就完全融进了风青的身体。风青浑身抽搐口中疯狂地大叫，两只手在空中乱舞，手指蜷缩成诡异的形状，像是承受不住急切地想要捉住什么来缓解一般。

而这一边，沧镜因为气力不支已经被两名长老一左一右扣住了肩，强压着动弹不得。失去了他的助力，别人都蜂拥而上要将其他三人擒住。汐捏紧拳头还想要去救沧镜，然而被沧镜怒喝：“走！你个白痴，快给我滚！”汐的脚步就这么生生停住。

周围的束缚因风青的失控稍稍缓和了一些，汐觉得胸口也不那么疼痛，但是他直到这维持不了多久。狠了狠心，他说道：“走！”

而就在三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侧面飞来一团剑气，籽黎当先感受到，来不及施什么法或闪避，他张开双臂用力挡在汐的面前，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顿时一口血喷涌着吐了出来。“籽黎！”汐大惊，慌忙扶住他。籽黎捂着心口惨白着脸却不理会他，大喝道：“快点！”于是汐不再耽搁，因为他看到风青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只是脸色仍旧铁青缓不过血来。然而毫无疑问的，刚刚那一道剑气正是他发出来的。好在由于他还未完全复原掌握不好力道和准度，才会让三人侥幸存活。

汐将通往妖界的门打开，一道光柱笔直地直通天际。汐大喜，一把拽过梨木就将他推进去，梨木一踏入光柱就立刻消失掉。他回头去看，想要告诉籽黎已经可以了，却突然发现，在籽黎的面前，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燃起了熊熊的清幽狐火。

“……籽黎？”他唤，然而籽黎就这么侧身躺倒在地上，很是虚弱。“籽黎！”汐扑过去，想要拖起他的身子过去，就只是那么几步之遥罢了，可以的！然而籽黎的身子重得不像话，汐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急的他几乎落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籽黎激烈地咳了一阵，似乎连心肺都要咳出来，汐连忙帮他顺气。“我用心血，点燃了狐火。你快走，我留下来。”

“绝无可能！籽黎，你若是再说这些话，我就要生气了！”

“好，我不说。”籽黎虚弱地笑笑，“你听我说，我即便被他们捉到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别忘了，他们就是想要从我们那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更何况，他们还要留着我将你引出来呢。只要你回去，做好万分的准备，下一次，就一定能够将我救出来。”

“我不同意！要留我们就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籽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我啊，这辈子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浑浑噩噩游走在红尘间。可是呢，我做过的最好的事，就是在你面前，重新承认了我自己。辰皇汐，你会是一个好王上，所以，我等着你这位王的到来。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哦对了，你还有妖尊呢！你即便不顾忌你自己，总是要顾忌他的啊。”

于是汐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他实在是舍不得籽黎。他知道，一旦留下他，即便没有性命之忧，然而风青那样的小人会如何折磨他，汐心中不敢去想象。

籽黎回头望了一眼渐渐失去威力的狐火，以及火的对面映射出来的人影，有些无奈。“快走吧，好吗？”

汐眼角噙着泪，咬咬嘴唇，重重点点头：“等我！”然后轻轻放下籽黎，转身踏进了光柱。光柱在他走进的那一瞬间就由下而上地消失了。

看着天空中拿到金色的光柱消失不见，籽黎笑了。还好啊，将他骗走了。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心口这道伤，是无论如何都复原不了的了。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心头血点燃了狐火，这样油尽灯枯的身子，活下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呀，要是风青当真用什么手段折磨自己，正好被他弄死了的话，那辰皇汐会不会因为悲愤直接把人界平了呢？想到这种可能性，籽黎笑了，有些开心的样子。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不但为那么多的族人报了仇，还绝了从此的后患。只是呢，这些自己都看不到了。现在只是好累，好累啊……

待得狐火焰势渐歇，众人在狐火的背后发现了倒地奄奄一息的籽黎。纵然他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脆弱模样，可众人还是如临大敌一般将他团团围住。风青依旧青着一张脸拨开众人来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眼，问：“他们去了哪里？”

籽黎半睁开眼，很是轻蔑地笑了：“他们，自然是回家了啊。”

“哼！”风青显然也没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对左右吩咐：“捆起来！”于是立刻有人七手八脚地凑过来，用加了符咒的绳子将籽黎一圈又一圈地捆起来。这种加了符咒的绳子困在身上，立刻让籽黎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眉不由自主地蹙起。有弟子看到，立刻得意道：“哼，知道厉害了吧？这可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种妖孽的咒，疼死你！”籽黎只是虚弱地笑笑，理都没理他。小弟子看了气不过，画了咒就向他身上打去，然而籽黎哼都哼，他已经连痛哼都没力气了。

有几个弟子看不过去，连忙制止。清璧两个字，在他们的心中还是有很大的分量的，甚至他们现在都无法相信，他们的清璧，那个风轻云淡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的清璧，竟然是一只妖。

侥幸回到妖界的汐和梨木两个人，倒在妖界境内的边界，两人都虚弱得抬不起手来。然而汐心中知道，必须要赶快起来，内城还有许多许多的事等着自己。那么多只身重血咒的妖突然出现，即便是同族，但是必定会引起一阵动乱，要赶快，必须要赶快。

然而心中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脑海中不断闪过小慧的微笑，沧镜被扣住时的大吼，籽黎虚弱却满含期待的眸子。这么多人，这么多的朋友，都因为自己……汐无声地捏紧了拳，将脸死死埋进土壤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脑中那些画面消失不见，仿佛只有这样，深深嗅着泥土的味道，才能够真切感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过了许久，才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少主，我们回家吧。”于是汐因为这一句话，就像干涸的心田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瞬间又有了力气。是啊，回家。他翻过身来，看着这个人，这个一直不离不弃跟随着自己无怨无悔的人。忽而，汐笑了，笑得很是安静。“梨木，我们回家了。”

回到宫中，果不其然惹来的许多人的包围。对于汐和梨木伤势如此之重，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瞳荼更是将政事交给别人去处理，自己和妻子紫溪日夜不离地照顾汐。然而汐在昏睡过后的第二天就醒了过来，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些妖们怎么样了？”

三日后，汐和梨木在一处满是阳光的山谷中，寻了一颗绿葱葱的树下，立了一块碑。看着这块碑，汐心中很不是滋味。“我只知道她的小名，她叫什么，生前是怎么样的，我都不知道。这块碑，只是一块碑而已，碑下什么都没有。梨木，我是不是很没用？”

背后沉默了片刻，响起梨木温和的嗓音：“少主，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我们所有的人就都回不来了。”

“唉……”汐重重叹口气，又陷入了深思。

又过了一会儿，梨木突然道：“少主，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您也会给我立这样一块碑吗？”

汐听了一愣，旋即笑骂道：“说什么傻话？我不会让那么一天发生的。”

然而梨木不依不饶：“我是说，如果呢，万一呢？”

“唔，如果当真的话，那我绝对不要给你立这样的碑！因为啊，你只能永远活着，被我烦着！在我没有允许你躺在地底下变成一块木头的时候，你是绝对不能先躺下的！”

汐本来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想缓和一下这样有些悲凉的气氛，然而梨木却并咩有如往常一样，而是很反常地垂下了头。汐感觉梨木有些反常，于是奇怪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然而梨木再度沉默了一会儿，笑笑说“没什么”。然而眸子里却有化不开的忧伤，他不加掩饰让汐心中没来由的一慌。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梨木问：“不知妖尊现在可还好。”汐被这话给岔开，想到涂倾墨心中又是一喜。“他在碧落水边上可是风生水起呢，我总算见识到了，妖尊不愧是妖尊。照他那样的进度下去，不出半个月，他就能够完全恢复正身了。不过能不能恢复灵力，却是不知道了。”

“嗯，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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