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大战在即

汐这下总算觉得太过不对劲，逼问他：“到底怎么了，梨木，你给我说实话！”

梨木看着汐严肃的面容半晌，忽然笑了：“少主，您还是笑着比较好看，这样的神态，一点都不适合你。”

“梨木！”汐皱眉喝道，声音中已经带了焦急和怒意。

梨木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他伸出了双手，平送到汐的眼前。汐感到莫名其妙顺势看去，然而一望之下大惊失色。梨木的双掌手心，满是灰黑色。那种颜色，就像是被火烧毁殆尽后的枯败。他一把拽过细细端详，问他：“怎么回事？”

梨木还是满不在乎地笑笑，然而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汐。“没事的，只不过是灵力消耗太多，伤了根基罢了。”

汐动容，哑着嗓子问：“还有没有办法？”梨木摇头。

“什么时候的事？”“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的。”

汐笑着说：“没关系，这点小伤，只要在灵池就能……”

“来不及了，少主。”梨木笑着打断他，抽出了双掌，将衣袍解开来露出胸膛。那里，成片成片死寂的灰黑，从心口开始蔓延开来，一直蜿蜒着遍布全身。汐这才注意到，梨木穿的衣服衣领很高，遮住了他的颈。而那里，也是一片枯败。终于，汐忍不住地哭了出来。“梨木，梨木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

“没关系的。”梨木掩好衣服，“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是你的错，汐，不是你的错……”

汐只是哭，说不出话来。他仿佛要将这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拉着梨木的袖子在他的怀抱里，就像是有流不完的泪。梨木的身子，尽是失去生命的树皮一般，脆弱而丑陋，见到这些，汐哭得更是伤心。难怪，难怪梨木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自己居然这么迟钝。涂倾墨明明已经提醒过了，可是却认定了梨木不会离开而选择忽视。那么自己刚刚的回答是不是伤到了他的心？

“梨木，我说了我不允许你死的时候你绝对不可以死！”

梨木只是轻柔地拍着汐的后背，然而力气却越来越弱。“我也想这样，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汐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感受到手下的这副身躯已经开始慢慢地变得僵硬，已经开始失去生气。他惊得抬头，就对上梨木湿润润的眸子。

梨木还是在笑，这个平时几乎面上全无表情的木头，像是要将这百年来落下的笑容都在这一刻补上似的：“汐，我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我答应你的。但是，我可能要睡个几百年。如果那个时候你还记得我，还需要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说什么傻话！我需要你我会记得你！梨木，你答应我的，你一定会回来你答应我的！”

“嗯。”梨木笑，很开心。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一定会再度回到你的身边。

汐眼看着往日最熟悉的伙伴渐渐地僵硬，渐渐地树木的纹理爬满了他的身子，渐渐地变成了一桩气若游丝的梨木。这棵梨木就这样脆生生地立在这里，立在小慧的碑旁，两个人这样，在汐的面前。一阵风吹来，梨木微微晃动，仿佛在对汐笑。

“梨木，小慧……”

这之后，在瞳荼的安排下，回来的九只妖被编入了军队里作为有生力量接受训练。而这九只每日每夜拼了命地锻炼，目的就是为了死去的同胞报仇，为自己雪耻。辰皇汐因为这一次的下界，声名大噪，已经是下一任王的不二人选。而他自己经过了这一次的历练后，整个人变得干练了许多，心肠硬起来，也冷血了许多。半个与过后，涂倾墨从碧落海旁回来，整个妖界振奋不已。在接受了众妖的膜拜之后，他宣称是辰皇汐将他救回，于是汐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瞳荼知道自己孩子有多大本事，所以现在要紧的事基本都交给汐来做，自己则做个幕后军师。

另一面，人间。经过了那场战乱之后，探子给的回报是，人间修真大派紫琼，已经联合了几乎所有能够联合起来的人士，给妖界下了战帖，要求在下个月，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一决胜负。而帖子中指名要同汐决一死战。辰皇汐看过后，脸上十分平静。他漠着嗓音说道：“告诉送信的人，我应了。”这个时刻终于要到了。这几个月来，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不断地闪过那些人的身影。

汐拿起茶杯喝水，往日里香甜清雅的茶如今却喝不出任何滋味。他将杯子重重一放。风青，我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失去的，我们所失去的，我会在下个月让你全部还回来。八月十五是吗？如此月圆之夜，正是我族实力最强之时。真不知是你当真不懂还是故意为之，不过无论哪一种，月圆之夜，就是你的死期！

这一日，好不容易闲来无事，汐便屏退了随从，独自一人漫步。然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座院落边上。汐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抬头一望，宫殿的牌匾上写着“玉音殿”三个字。于是他恍然，这便是当日梦境中的那一处吧。又想到似乎涂倾墨回来后就搬到了这里，于是便抬步走了进去。

令汐感到讶异的是，这偌大的玉音殿，竟然所过之处都不见一个婢子。自己明明吩咐过，要热好生服侍的。以涂倾墨的威名，能够进殿服侍是莫大的荣耀，可怎地现在竟然如此冷清？一路走，汐的心中疑惑多多。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殿中的景致却是极为精致。若隐若现的小路被两旁绿茵遮蔽，曲径通幽。泉水叮当，袅袅水雾升腾让人顿觉清凉，连心中的烦躁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汐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这里没有佣人了。如此清幽雅致的景致，若是多了一些人在这里，便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了。汐没有多想，连当初进入这里的目的都忘记，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漫无目的地走着。

及至一条小河边上，水尤清洌，汐忍不住将手伸到里面去。感受着水返回手心的抚慰和清凉，心不由得舒服地一叹。而正在他享受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懒散的嗓音：“莫要伸入，要吓走了鱼的。”

汐一愣，旋即一喜。他没抽出手来顺着声音望过去，水边上支着一方凉榻，榻子前一方石桌，上面摆了些茶具。石桌的另一侧放着个小小的水壶，里面隐约可听到有东西在扑腾水的声响。而倚靠在这榻子上的人，一身白衣如雪，头上覆了一卷书册，手中正拿着钓竿有以下没一下地钓着。这个人，不是涂倾墨还会是谁？

汐几步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哟，钓鱼呢？当真是好雅致！”

涂倾墨抬手拿掉了脸上盖着的书卷，扔到一边去。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有空散步，在水边玩水，也是好雅致！”

汐乐了，提了衣摆在石桌旁坐下。自顾自拿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闭着眸子细细品：“嗯……好茶！不过，就是太过清淡了一些，有些不知味了。”

涂倾墨“呵呵”一笑，“分明是你思虑太重，别坏了我的一壶好茶！”

两人打趣了一番，涂倾墨才又道：“如今，事情都差不多了？”

“嗯。”汐目光望向水面，拿出绸扇来摇。“下个月的十五，我们同风青决战。”

涂倾墨“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两人又沉默了片刻，汐才开口：梨木……他回了原形。“

“嗯。“涂倾墨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要有几百年见不到他……好寂寞啊。”顿了顿又说道：“如今你的力量，可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涂倾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放心，无碍。话说回来，这次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汐冷“哼”一声，面上变得肃杀起来。“承蒙他风青看得起我，这次居然叫他联合了所有能够联合的人一起前来，看这意思，是想要将妖界趁着这个机会一锅端了！他想得真美！那些回来的妖们已经说了，风青要的，是长生不老，游离于六界之外，成为王上王。他想要自立一脉，若是那方法让他真的成功了，只怕就要多一个风青界了吧？想要成功，需要的大多是妖界的资源。借着除魔卫道的幌子，风青没少鼓动。”

“如何，有信心吗？”

“纵然我妖界实力兵力都不如他们，何来惧怕之说？更何况，我妖界从来不缺堂堂热血男儿，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比人间那些懦夫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得多了！”

“下个月十五……应当没有问题。”

汐看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去。“你这样钓鱼，鱼儿怎会上钩？”

涂倾墨笑了，眸中满是狡黠。“你可知道，狐族最是爱鱼的。我若是要它上钩，它怎地不肯？”话音刚落，只见一条鱼翻腾着一跃而起，正巧掉在他脚边的水壶里面。涂倾墨见了，“哈哈”大笑。汐看了看，撇嘴不屑道：“切，哪有这样子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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