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前缘（4）
皇帝摸摸她的小脑瓜，“因为朕如今在云宫，你身上有朕的肋骨，你自然能去朕在的任何地方。”
给她肋骨真好，他们亲密无间，纵使万水千山，相隔凡尘俗世，她都能随心所欲来到他身边。
他第二世历劫归来，她就能回云宫了。
“那我也给皇上三根肋骨吧…”仪欣提议。
“朕不要。”皇帝果决反对，她还没说完就已经出言拒绝。
“为什么？可是，这样的话…我对旁人也没有欲望了，你也能掌握我的全部行踪，拥有我全部的情感…”仪欣懵懂执拗看着皇帝含笑的眼睛，轻声说，“就如同我拥有你那般……”
这样才公平。
“朕又不需要续上三条狐狸尾巴，要你三根肋骨做什么？”皇帝弯唇逗她，摸摸她的脑袋摇摇头，又认真地说，
“朕是你的，你是自由的。”
他和她刚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地位太不平等，他是与天同寿的九天神佛，可她只是一只狐狸小妖，甚至因为残缺修为受限。
君落低谷，我栖春山。
男人的爱应该是成熟的。
他与天同寿，依托人间佛寺香火塑造神魂，已然数不清度了千万个春秋，但是她还小，嚷着要同他在一起时，还是个青涩稚嫩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妖。
爱她，就要低头，就要将姿态放低去替她规划更远的未来。
他给她三根肋骨，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她先天残缺，也是为了给她安全感，把弱点、欲望、情感都交给她，让她安心。
他无需同她解释，他没有去触碰别的女人。
世间没有人比她更笃定，他身心永远忠诚于她。
“若是有一天我变心，你会很惨的！”仪欣呲牙威胁他，语气不见凶狠，只有浅浅的心疼。
“仪欣变心？”皇帝握住她的手腕紧了紧，心脏被攥一下，疼得他微微一颤，“那应该是朕做得不好吧……”
仪欣不染纤尘的眸子望着他，感受到他的难过，小鸡啄米似的吻着哄他，他向来最吃这一套。
她嘟囔着撒娇：“我想象不到变心的那一天，你已经惯坏我了，要永远都惯着我。”
皇帝轻笑：“那是自然。”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调调，神明这张帅得让人微醺的脸，仪欣抿着唇偷笑，扯着他的衣襟胡乱亲吻他。
心中喟叹，如果你看到这张脸，也会觉得我有福气。
“仪欣，别闹人。”皇帝无奈极了，狐狸生性本淫，她性子直白，把小狐狸的纯与欲发挥到极致，夜夜黏黏糊糊的蹭他。
“好喜欢你…”仪欣在皇帝胸膛前吐气如兰，“你不喜欢我吗？不想超级认真的亲我吗？”
“闹吧，在我怀里闹。”他喟叹一声。
月色撩人，怀中人亦是撩人，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往怀里凑近些。
托起她的屁股，将她拢在怀里抱起来，仪欣笔直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他抱着她唇角微勾，含着笑意眯着眼睛一步步往后退。
幽蓝色的祥云托起帝君曳地锦袍，极致的身形差让月色掩住人间懵懂深瞳。
“本尊伺候上神就寝。”
……
“仪欣，藏起来的小耳朵在哪里？”皇帝护着她的头一点点轻吻她，凑在她耳边声音低哑轻哄。
仪欣在皇帝的胸膛处闷声哭喘，颤抖的双手胡乱抓着他的后背。
倏地一下，从那浓密的黑发间陡然窜出两只毛茸茸的雪白耳朵，那耳朵漂亮极了，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隐藏在耳尖游走的淡粉色血管。
“好乖。”皇帝闭了闭眼，喉结有些吞咽动作，顺从心意含上她的小狐狸耳朵。
耳朵很脆弱，又敏感。
她陡然哽咽哭叫，小手按住他的手腕，呜呜咽咽仰头哀求，她的眼睛是圆圆的，长长的睫毛勾勒的眼睛狭长，眼尾绯红带着狐族道不明的娇媚。
“不要了”，她软绵绵的推拒，睫毛上挂着泪水，餍足的嗓音里有说不出的娇憨。
“嗯，不要了。”皇帝抿唇笑，照料好她之后，自顾自云锦帕擦拭手指，挑眉看着她轻笑出声，被她气恼害羞遮掩住他嘴巴。
“怎么跟弘昕一般？”皇帝若有所指，意味深长的笑着问。
仪欣埋头在他怀里，听到弘昕的名字还觉得很高兴，单纯懵懂地问：“什么跟弘昕一样？样貌吗？”
“嗯，睡吧。”皇帝掐诀一撩衣袍默默换身衣裳，咬着唇闷闷笑。
“弘昕自小跟臣妾长得像…”她都困得有些迷糊了，还是黏糊糊回答着他。
“嗯。”
和弘昕一样。
尿、在、他、身、上。
不能说。
省得明晚生气不来寻他了。
不多个时辰，她酣眠。
皇帝搂着她不疾不徐轻拍着，一条腿曲着随意倚在床头，眯着眼看云端暖黄色的孤月，轻轻吐出一口雾气。
世上百万座寺庙，他只亲临过三处，就遇到了她。
和她一起经历的事情，遇到再刻骨铭心的险恶算计，他仍旧感激天地待他不薄。
不对，是仪欣待他不薄。
——
故事开始很单薄。
人间七月，燥热最是浓烈，风骤起，一处星火能点燃一座寺庙，甚至燃尽荒山。
那座寺庙处在荒山深处，几乎无人造访，更不用说有人打理。
千年前一个平淡的日子，供奉着他一缕神识的佛像偶然吸纳三炷香的香火，晚间燥热，香火折断，落在佛经上…落在木桌案上…落在枯草编成的草席上。
火苗腾腾燃烧。
他极少下凡。
注意到那座寺庙时，庙宇的房梁已经烧断，滚落到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不多时候，茂密的山上冒起浓烈的黑烟。
再拖下去，就是明火。
他自天而落，携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夏雨。
烈火被青烟替代，青烟缭绕间，破败的庙宇里钻出一只灰扑扑又湿漉漉的狐狸小妖。
她眸色深灰，含着楚楚可怜的泪，稚嫩，懵懂，只有六只耷拉着的尾巴，随着她的呜咽有气无力地垂着。
骤雨落，宿命敲。
她扑到他怀里，自诩博爱万物众生的神明下意识地折膝跪地托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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