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堺港的无冕之王
堺港。
与大雍任何一座城市都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高大巍峨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深不见底的护城河。
河道纵横交错，将整个城市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
街上，看不到身穿官服的衙役，也看不到耀武扬威的士兵。
只有行色匆匆，精明干练的商人，和那些肤色各异，说着不同语言的南蛮海客。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咸湿的味道，和金钱的铜臭味。
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财富的聚集地。
更是整个倭国，实际上的，经济心脏。
此刻。
在堺港最中心，一座完全由黄金和名贵木材打造的豪宅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三十六个身穿华贵丝绸，腰缠万贯的豪商，正襟危坐。
他们就是堺港的统治者，会合众。
坐在首位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
他就是会-合众的笔头，也是整个倭国，公认的财富之神。
今井宗久。
“都说说吧。”
今井宗久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田玄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话音刚落。
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商人，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
他的声音，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猪。
“打。”
“他武田玄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也敢来我们堺港撒野。”
“我们堺港的财富，能买下十个武田家。”
“我们的纳屋兵，装备着最精良的南蛮火枪，难道还怕他那些只会用武士刀的蛮子吗。”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没错，干掉他。”
“让全倭国的大名都看看，得罪我们堺港的下场。”
“正好，我们商会前几天刚从南蛮人手里，买了一批新式的大筒，还没开过刃呢。”
这些商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脸上满是嗜血的兴奋。
在他们看来，战争，也是一门生意。
打赢了，不仅能彰显实力，还能趁机吞并武田家那些利润丰厚的产业。
然而。
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商人，皱着眉头说道。
“各位，稍安勿躁。”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据我们安插在武田家的探子回报，武田玄这次远征高丽，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拉起一支比之前还要庞大的舰队。”
“这背后，一定有蹊跷。”
他的话，让原本喧闹的大厅，安静了片刻。
“哼，能有什么蹊跷。”
那个肥胖商人不屑地说道。
“肯定是他在高丽烧杀抢掠，招揽了一批海盗流寇罢了。”
“一群乌合之众，能有多大的战力。”
“没错，兵贵精，不贵多。”
“我们只要派出舰队，在海上，就能轻易地击溃他们。”
大厅里，再次嘈杂起来。
鹰派和鸽派，争论不休。
今井宗久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嘈杂的争论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
他抬起了手。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前几天，那个高丽来的信使，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今井宗久的声音，幽幽响起。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他们想起了几天前，那个自称是松本手下的人，送来的那封警告信。
信上说，有人要在天神祭的时候，对堺港不利。
当时，他们都以为，这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在痴人说梦。
可现在看来。
那个所谓的“小角色”，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武田玄。
“武田玄，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
“绝非偶然。”
今井宗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他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武田玄了。”
“他的背后，一定站着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传我命令。”
今井宗久缓缓站起身，苍老的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第一，立刻取消天神祭的一切活动，全城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第二，派出我们所有的舰队，带上所有的大筒和火枪，出港迎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所有人。”
“不管武田玄的背后站着的是谁。”
“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堺港的头上。”
“就要做好，被我们连根拔起的准备。”
命令下达，整个堺港，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无数的财富，被换成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
三万名由浪人和武士组成的纳屋兵，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上百艘装备着南蛮大筒的安宅船，扬帆起航，组成了一支强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港口。
为首的，是堺港舰队的总大将，九鬼嘉隆。
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海盗头子，后来被会合众重金招安。
他站在旗舰的船头，看着远处海平线上，那片黑压压的船影，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甲斐之虎？”
他不屑地啐了一口。
“今天，老子就让你变成一只，掉进海里的死猫。”
他能看到，对方的舰队，虽然数量庞大，但阵型散乱，船只也是新旧不一，甚至还有不少是高丽的破船。
一看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传我命令。”
九鬼嘉隆高高举起手中的令旗。
“所有战船，呈鹤翼阵，两翼包抄。”
“大筒准备。”
“等他们进入射程，就给老子，把他们全都轰进海底喂鱼。”
“嗨伊。”
堺港的舰队，迅速变换阵型，像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巨鹰，朝着武田玄的舰队，猛扑了过去。
九鬼嘉隆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场海战，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然而。
就在他的舰队，刚刚进入他自以为的最佳射程时。
异变，发生了。
对面那支看起来散乱不堪的舰队，后方。
突然传来了，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整齐划一的号子声。
紧接着，上百个黑洞洞的炮口，从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战船上，缓缓伸了出来。
那炮口的口径，比他们引以为傲的南蛮大筒，大了不止一倍。
九鬼嘉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黑色的炮口，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想下令撤退。
可已经晚了。
“开火。”
一声冰冷的命令，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下一秒。
毁天灭地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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