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王爷的怒火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方才因一战定国而弥漫的狂热与振奋，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便被抽剥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名为——危机。
赵尔炎和富察克齐等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尽，便僵在了嘴角，像是被冬日里的寒风吹了个人仰马翻，显得有些滑稽。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
红毛？
这词儿，听着耳熟，细想又陌生的很。
也就是在辽东边境那些老掉牙的传说里，偶尔能听见一耳朵。
说是极北冰原的尽头，住着一群长相怪异的野人，蓝眼珠子，红黄杂毛，茹毛饮血，跟野兽没什么两样。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那只是一群茹毛饮血，未曾开化的蛮夷。
根本不足为惧。
可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了龙江行省，出现在了王爷的腹地。
而且，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王爷。”
赵尔炎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红毛鬼，是什么东西。”
“难道比匈奴人，还难对付吗。”
陆准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有，一片正在缓缓冻结的，冰冷的杀意。
赵尔炎等人，看着陆准的表情，心头都是猛地一沉。
他们跟随王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神情。
那不是面对强敌时的凝重。
也不是面对背叛时的愤怒。
而是一种，领地被侵犯的，绝对的，冷酷。
仿佛一头正在假寐的猛虎，被一群不知死活的野狗，闯进了自己的巢穴。
“一群，来自西边大陆的强盗而已。”
终于，陆准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书房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他们的武器，是火枪和重炮。”
“他们的战术，是排队枪毙。”
“他们的目的，是抢夺土地，财富，和奴隶。”
陆准每说一句，赵尔（yan）等人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火枪，他们见过，辽东兵工厂里就有。
但重炮和排队枪毙，他们只是听王爷提起过，却从未真正见识过。
那是一种，完全颠覆了他们认知的新型战争模式。
“王爷的意思是。”
苗勇的声音，有些艰涩。
“这群红毛鬼，比我们，更擅长使用火器。”
“不是擅长。”
陆准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他们的火器，比我们的，更先进。”
“他们的战船，比我们的，更坚固。”
“最关键的是。”
陆准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不怕死。”
“或者说，在他们的神明和金钱的蛊惑下，他们渴望战争。”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装备更精良，战术更先进，而且还不怕死的敌人。
这绝对是，辽东建立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挑战。
“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富察克齐急切地问道。
“倭国这边刚刚拿下，百废待兴，我们是不是要先……”
“不必了。”
陆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倭国地图前。
“倭国，不过是本王脚下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辽东，才是本王的根基。”
“根基若是不稳，就算打下再大的疆土，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尔炎，富察克齐，苗勇。”
“你们三人听令。”
“从现在开始，本王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内，将整个平安京，所有能带走的财富，工匠，女人，孩子，全部装船。”
“所有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打上奴隶的烙印，分批押往矿场，给本王往死里挖矿。”
“那些所谓的贵族和大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抄家。”
“三天之后，本王要看到一座，被彻底搬空的，平安京。”
“记住，是一针一线，都不能留。”
“本王要将整个倭国，未来一百年的财富和人力，都彻底榨干，用来反哺辽东，打赢这场战争。”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众人的脑海中炸响。
所有人都被陆准这惊天的手笔，给彻底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占领和掠夺了。
这是，要将一个国家的未来，都彻底吞噬。
“属下，遵命。”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热。
三人齐齐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陆准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两个从始至终，都吓得不敢出声的女人身上。
橘清子和橘舞，感受到陆准的目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你们两个。”
陆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也跟着本王，回辽东。”
橘清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本以为，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至少能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苟延残喘。
没想到，最终还是要被带到那个，传说中冰冷而又野蛮的，北方大陆。
但她不敢反抗。
她只能，深深地将头埋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是，大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橘清子，突然抬起了头。
妹妹橘舞感受到她的动作，惊恐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但橘清子没有理会。
她的眼中，虽然还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大人。”
她的声音不大，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在死寂的书房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妾身，有一言。”
正准备转身的陆准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用余光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带着山一般的压迫感。
“说。”一个字，冷得掉渣。
“大人既然要将倭国搬空，那粮食，必然是重中之重。”
橘清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反而愈发清晰。
“平安京周围，有倭国最大的几处粮仓，足以支撑辽东大军数年之用。”
听到这话，性子最急的苗勇眼睛顿时一亮。
有粮，就有一切！
橘清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些粮仓，并不在大名或者朝廷手中，而是都掌握在各大寺庙的手里。”
“那些和尚，表面不问世事，诵经礼佛。可实际上，他们放贷、兼并土地，才是倭国最大的地主。寻常百姓，甚至许多小贵族，都要向他们借粮，仰其鼻息。”
“最要命的是，他们煽动人心的本事，远非那些无能的大名可比。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激起民变，届时整个倭国遍地烽火，会严重拖延大人您的计划。”
她一口气说完，整个书房落针可闻。
赵尔炎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平叛的。要是真把整个倭国的泥腿子都逼反了，三天时间别说搬空平安京，能不能守住城池都两说。
这个女人说的，是实情，也是个天大的麻烦。
陆准听完，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伏在地上的女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工具。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只能用来暖床的倭国贵女，居然还有这番见识。
“你说的，很对。”
橘清子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侥幸，就听到陆准接下来的话。
“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本王，从来不怕什么民变。”
橘清子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陆准踱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与她平视。
“因为。”
陆准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在本王的眼里。”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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