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黑色的刀锋

那支从倭寇人群侧翼猛然杀出的部队，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红毛军柔软的腹部。

他们一身玄甲，沉默如铁。

他们手中没有五花八门的兵刃，只有制式统一的环首刀，以及能撕开任何甲胄的重斧。

他们便是陆准手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刀。

虎贲军。

“那是什么？”

络腮胡军官伊万瞳孔剧烈收缩。

他眼睁睁看着这支不足千人的黑色洪流，像切开奶酪一样，轻易撕裂了他引以为傲的步兵防线。

那些刚才还在精准射杀倭寇的红毛士兵，在这些黑甲魔鬼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们的刺刀甚至来不及递出，就被势大力沉的重斧连人带枪劈成两半。

他们的阵型，在虎贲军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没有惨叫，没有怒吼。

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和骨骼碎裂的脆响。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他们。”

伊万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

他终于明白，那些倭寇根本就不是主菜。

他们只是一群用来吸引火力的可怜炮灰。

真正的杀招，是这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之师。

“炮兵，开炮，给我轰死他们。”

伊万朝着后方的炮兵阵地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然而，炮兵阵地没有丝毫回应。

因为虎贲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这个步兵指挥官。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能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重炮。

赵尔炎一马当先，他手中的大刀像一架绞肉机，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他身后的虎贲军如影随形，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进攻锋矢。

他们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收割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红毛炮兵的生命。

“不，不。”

伊万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东方人怎么会有如此精锐的部队。

这根本不符合他们从国内得到的任何情报。

情报上说，辽东的军队不过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他们的武器落后而又原始。

他们的战术混乱而又愚蠢。

可眼前这支部队，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术素养，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甚至是沙皇陛下最精锐的近卫军团，在近身肉搏中也未必能占到任何便宜。

“撤退，快撤退。”

伊万终于怕了。

他那属于军人的骄傲和尊严，在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然而。

他刚刚跑出两步。

一支黑色的羽箭，如同死神的召唤，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飞了过来。

“噗嗤。”

羽箭精准地射穿了他座下战马的脖子。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伊万也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抬头。

就看到了一双让他永生难忘的眼睛。

那是一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是一个白发如雪的年轻人。

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

手中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环首刀。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你是谁。”

伊万的声音在颤抖。

陆准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用那把刀，轻轻地指了指那片还在被屠杀的炮兵阵地。

然后又指了指伊万和他身后那已经开始溃散的步兵方阵。

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嘲讽。

“现在。”

陆准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伊万的心上。

“你觉得，谁的战争艺术更胜一筹。”

伊万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嗡”的一声，断了。

伊万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被所有红毛商人当成酒后笑谈的、关于辽东的恐怖故事。

“白发……传说，辽东的王……是个白发恶魔……”

他嘴唇颤抖，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像是中了邪。

那个传说里，恶魔麾下有一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军队。

战无不胜。

伊万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马背上那个白发如雪的男人。

就是他！

陆准！

白色死神！

“魔鬼！你是魔鬼！”

伊万彻底疯了，尊严和荣誉被碾得粉碎，他手脚并用，狼狈地在泥地上向后蹭，只想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跑？往哪跑？”

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声音粗犷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富察克齐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那张凶悍的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狞笑。他一把拎住伊万的后脖领，轻而易举地将他提溜起来，双脚离地，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晚了。”

伊万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手脚无力地乱蹬。

富察克齐提着半死不活的伊万，几步走到陆准马前，瓮声瓮气地问：

“王爷，这家伙，怎么弄？”

陆准的目光甚至没在伊万身上停留一秒。

他眺望着远方那片已经被虎贲军彻底控制的炮兵阵地，那里硝烟未散，血腥味正浓。

“把我们的人换上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尝尝。”

陆准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们自己的手艺。”

“好嘞！”

赵尔炎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一捶拳头，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富察克齐也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两排森白的牙。

还有比这更痛快的报复吗？

还有比这更彻底的羞辱吗？

“遵命！”

赵尔炎大吼一声，带着一队虎贲军，转身就朝炮兵阵地冲了过去。

很快，那些曾经让倭寇和辽东军胆寒的重炮，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转动声。

黑洞洞的炮口，调转了方向。

缓缓地，对准了它们曾经的主人——那片还在挣扎的红毛步兵方阵。

战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当那些红毛士兵看清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战争武器，如今正用死亡的炮口瞄准自己时，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难看。

“哐当。”

不知是谁的火枪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武器落地声。

他们不打了。

或者说，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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