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抉择
风，停了。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城楼之上，靖王和吴王等人，看着下方那骚动起来的辽东军，脸上得意而疯狂的笑容，愈发浓烈。
他们赢了！
赌对了！
这天下，最重孝道。
陆准他敢冒着背负千古骂名的风险，下令开炮吗？
他肯定不敢！
他要想当皇帝，坐那龙椅，就必须要在乎自己的名声。
一旦名声出现问题，他那龙椅就坐不稳。
别的污名就算了，可不孝的名声，谁也背不起。
只要陆准他今天退一步，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陆准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没有暴怒，没有犹豫，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城楼上那两幅巨大的画像，看着画像后，那一张张丑陋而扭曲的嘴脸。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厚重的城墙，看到了城内，那些在绝望中挣扎，在饥饿中死去的，无辜的百姓。
许久，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父皇在天有灵，皇祖母在天有灵，若看到你们这群不肖子孙，将他们亲手建立的帝国，将他们一生守护的子民，祸害成这般人间炼狱的模样……”
“不知，是会先降罪于我，还是会先将你们这群畜生，挫骨扬灰？”
陆准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滚滚惊雷，响彻云霄！
“我陆准，生于皇家，食大雍俸禄，长于斯，立于斯！”
“何为忠？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方为大忠！”
“何为孝？使先祖之基业不堕，使天下之万民安康，方为大孝！”
他伸出手，猛地指向那座死寂的城池，指向那高高的城楼，指向那群早已被吓傻了的藩王！
“为了城中百万即将饿死的百姓！”
“为了这片被你们这群国贼糟践得满目疮痍的江山！”
“这不忠不孝的骂名，我陆准……”
“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高举的右手，没有丝毫迟疑，猛地斩落！
“开炮！！！”
一声令下，石破天惊！
“轰！轰！轰！轰！轰！”
四百门火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四百颗烧红的炮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如同一场势不可挡的流星雨，瞬间划破了天空，狠狠地砸向了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城门！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因为在炮弹落下的那一瞬间，城门，连同城门楼上的一切，包括那两幅巨大的画像，那几个疯狂叫嚣的藩王，以及他们身边所有的亲卫，都在那毁天灭地的爆炸中，被撕成了碎片，化作了漫天飞扬的血肉和齑粉！
剧烈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大地在颤抖！
天空在哀鸣！
那扇屹立了数百年的朱红巨门，连同它周围数十丈的城墙，被硬生生从中间，轰出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缺口！
城外，三十万辽东军，被眼前这如同神迹的一幕，震撼得鸦雀无声。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阵前，身形笔挺，仿佛连天地都无法撼动其分毫的背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和崇拜，从每个人的心底，疯狂滋生！
这，就是他们的王！
一个，敢为天下万民，背负千古骂名的王！
“杀！！！”
富察克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三十万大军，如开闸的洪水，通过那个巨大的缺口，瞬间涌入了这座沉寂已久的帝都！
城内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乱兵，在如狼似虎的辽东军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便被瞬间冲垮，淹没。
陆准骑着马，缓缓走在曾经繁华的天街上。
街道两旁，店铺被砸，门窗洞开，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腐烂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偶尔有几个百姓，从门缝里，探出苍白而惊恐的脸，当他们看清那迎风招展的“辽”字大旗时，眼神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泪水！
一个时辰后。
皇宫，太和殿。
昔日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金銮殿，此刻却狼藉一片。
七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藩王，如今像七条死狗一样，被剥去了华丽的王袍，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大殿中央。
靖王陆景，早就吓得屎尿齐流，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王等人，也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只有吴王陆康，虽然脸色惨白，嘴角却还挂着一丝诡异的，最后的疯狂。
陆准一步步走上丹陛，最终，在那张空悬已久的龙椅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坐下，只是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阶下那几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无比丑陋的脸。
“皇祖母的陵寝……”
陆准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们派去的人，到哪了？”
此言一出，吴王陆康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哈哈哈！陆准，你果然还是怕了！”
他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没错！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太和陵！”
“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们，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送出京城！”
“否则，我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动手！到时候，皇祖母她老人家，就要被从棺材里刨出来，曝尸荒野！”
“你不是自诩孝子吗？你不是要当万民敬仰的圣君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连自己亲奶奶的尸骨都保不住的废物，还有什么脸面，坐上那把椅子！”
他死死地盯着陆准，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陆准脸上，露出惊慌，愤怒，和屈辱的表情。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底牌！
他坚信，陆准，一定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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