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晚安，小白
走廊的灯光很暗，白夜轻手轻脚地走向宿舍门，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金属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徐哲站在门口，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睛里还带着睡意，却在看到白夜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
“小白！”徐哲几乎是扑过来的，双手抓住白夜的肩膀，翡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下闪烁着担忧的光芒，“你怎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白夜微微发红的眼眶上，“你哭了？白哥欺负你了？”
白夜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他为什么——”徐哲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压低，“我是说，如果他做了什么......”
“真的没有。”白夜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我们只是......聊了聊。”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被动静吵醒了。王凯第一个从床上弹起来，黑黄相间的头发像个炸毛的刺猬：“怎么了怎么了？小白回来了？”他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
李昊比王凯冷静得多，但眼睛里的关切同样明显。他站在徐哲身后，目光在白夜脸上逡巡：“出什么事了？”
林涛和杨毅挤在床边，两人脸上写满了担忧。方烈甚至已经摸出了通讯器，似乎随时准备呼叫支援。周阳则直接抓起了医疗箱，湖绿色的眼睛快速扫描着白夜的身体状况，寻找可能的伤势。
只有凌渊还坐在自己的床上，黑色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目光与白夜短暂相接，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我没事。”白夜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徐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夜的肩膀：“眼睛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白夜轻轻挣开徐哲的手，走进宿舍，“睡一觉就好。”
王凯狐疑地凑过来，几乎把脸贴到白夜面前：“真的假的？你大半夜去白哥哪里，就为了聊聊天？”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该不会是又要加训吧？”
“不是加训。”白夜绕过王凯，走向自己的床铺，“就是......一些私事。”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众人满意。林涛和杨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挠了挠自己棕色的短发：“小白，你知道你可以跟我们说任何事，对吧？”
“对啊，”杨毅点头如捣蒜，“谁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揍他！就算是白哥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向门口，仿佛白辰会随时破门而入。
白夜忍不住笑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人的关心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与前世那些尔虞我诈的“队友”截然不同。
“真的没事。”他坐在床边，声音柔和了许多，“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周阳放下医疗箱，但还是不放心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白夜的额头：“没发烧......但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我很好。”白夜任由周阳检查，这种被当成易碎品对待的感觉既陌生又温暖，“比任何时候都好。”
方烈突然挤过来，红棕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像团火焰：“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藏了巧克力，可以分你一半。”
“喂！”王凯抗议，“上次我问你要，你说吃完了！”
“那是因为你上次偷吃了我的薯片！”方烈理直气壮地反驳。
李昊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个，安静点。”他转向白夜，眼里的担忧仍未散去，“确定不需要什么？”
白夜摇摇头，突然觉得眼眶又有些发热。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被子：“不用了，谢谢。”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白夜的情绪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徐哲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柱，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白夜的脸。
“好了，”凌渊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让小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个建议合情合理，但没人愿意离开。王凯甚至一屁股坐在了白夜床边：“我守着他睡。”
“不用......”白夜无奈地说。
“我也可以守着！”方烈立刻举手。
“还有我！”林涛和杨毅异口同声。
李昊叹了口气：“你们这样他怎么睡？”他看向白夜，语气柔和了些，“需要有人陪着吗？”
白夜张了张嘴，本能地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徐哲留下吧。”
徐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翡翠。其他人则发出不同程度的失望声音，尤其是王凯，夸张地捂着胸口倒在李昊身上：“我被抛弃了！”
“滚蛋。”李昊没好气地推开他，但嘴角微微上扬，“所有人，回自己床位。徐哲，有事就叫我们。”
众人不情不愿地散开，但每个人在回自己床铺前都拍了拍白夜的肩膀或揉了揉他的头发，用各自的方式表达关心。
宿舍里终于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徐哲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得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你要......睡了吗？”徐哲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白夜点点头，掀开被子躺下。徐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床边，背对着白夜，姿势僵硬得像块木板。
“你可以躺下。”白夜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上次那样。”
徐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真的可以？”
“嗯。”白夜往里挪了挪，给徐哲腾出位置。
单人床很窄，两个成年男性躺下后几乎贴在一起。徐哲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生怕挤到白夜。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在安静的宿舍里几乎能听到咚咚声。
“你心跳好快。”白夜评论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困惑。
“有、有点热。”徐哲结结巴巴地回答，耳尖红得发烫。
白夜没有追问。他侧过身，面对着徐哲，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徐哲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温暖而熟悉。
“徐哲。”白夜突然开口。
“嗯？”徐哲的声音有些紧绷。
“谢谢你。”
徐哲愣住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白夜思考了一下，“一直在我身边。”
徐哲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变得更加急促。他的手在被子下动了动，似乎想拥抱白夜，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有什么好谢的......”
“对我来说很重要。”白夜轻声说，“从来没有人在我身边这么久。”
徐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不知道白夜和白辰谈了什么，但能感觉到这个平时冷静自持的狙击手此刻异常脆弱。他鼓起勇气，轻轻将手搭在白夜的腰上。
“我会一直在的。”徐哲承诺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只要你需要。”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身体颤了颤，但他没有推开徐哲的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呼吸逐渐同步。月光慢慢移动，从地板爬上了床沿，照亮了白夜半边脸。徐哲借着这微弱的光线，贪婪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微微颤动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总是紧抿着的嘴唇......
“睡吧。”白夜突然说，眼睛仍然闭着，“明天还有训练。”
徐哲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有移开视线。他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让他永远记住这个夜晚，记住白夜对他敞开心扉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徐哲这才放松下来，手指轻轻描摹着白夜后背的轮廓，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那下面温热的肌肤。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对方，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宣誓。
“晚安，小白。”徐哲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嘴唇几乎碰到白夜的额头，“做个好梦。”
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清脆的鸣叫声穿透了寂静的夜空。徐哲闭上眼睛，与怀中人一同沉入梦乡。
而在宿舍的另一端，凌渊靠在自己的床头，黑色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猜到了大部分。但他不会说破，有些秘密值得被守护，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
月光静静地洒在每一个熟睡的人身上，像一层柔软的银毯。
血狼小队的成员们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那个最年轻队友的关心和宠爱，而白夜，则在梦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归属感——不是作为工具，而是作为一个人，一个被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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