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妹妹驾到
五月初七酉时初,徐怀策和白语晖正在用晚饭,宝娟在旁布菜。
钟尚敲门而入,“督主,前几天鞑子买回去的二十条牛、三十只驴、六十只骡子和一百二十匹马,突发瘟病了。那伙鞑子们正四处寻找兽医,急得团团转呢。”
白语晖搁筷道:“瘟病一传十十传百,那些牛马驴全关在临近的圈里,不消几天功夫,怕是全病得一个不剩。”
“白姑娘所言极是。”徐怀策夸道。
白语晖忽想起徐怀策曾从多地调牛马驴等卖给鞑子们,顿时慌忙问:“徐掌印,若是鞑子们查到咱们头上,该如何是好?”
“鞑子们连那群女瓦剌都比不过,又如何发现得了我们?再者,他们的危机,便是我们大展拳脚之时。”徐怀策不紧不慢地漱了口,用帕子擦了嘴边水渍,才继续道:“今晚,我们便去会会鞑子们。”
“督主,怎么个会法?”钟尚问。
“待会儿我自然会细说。”徐怀策讲完,亲自搛了一筷子黄金鸡到白语晖碗里,“今晚钟尚留下保护你们,我自带一伙人去直捣鞑子老巢。因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也不必留门了,困就安置,甭等我了。”
“倘若你回来早,我没留门,可不许拍门吵我。”
话毕,白语晖将黄金鸡送入嘴里,鸡皮脆嫩,鸡肉入味又不柴,淡淡的葱香与酒香平分秋色,比平时吃的烧鸡确实不同。
“白姑娘,借你吉言,我回来得早,在隔壁住一夜,明早来给你请安。”
“你我夫妻,请哪门子的安?”
一阵调笑后,两人吃了晚饭,徐怀策便带着钟尚出了房门,仅留下宝荣和宝娟服侍白语晖。
“夫人,您要沐浴么?”宝娟问。
白语晖单手扶额,“先不急着沐浴,你俩一个洗衣裳,一个去找掌柜的借几本书来。”
两丫鬟领命离房。
门从外关上的那一刻,她像泄了气的鞠球,瘫坐在太师椅上。适才徐怀策把去鞑子老巢说得那般轻而易举,但鞑子凶猛,重金买来的牛马全病了,定会刁难他们的。即便他们能脱身,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她晓得今晚情形险恶,他才会让钟尚留下保护她,可他越是这样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让危险离她远远的,她越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跟他出生入死。然而,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着去会鞑子,甚至可能被鞑子挟持为人质,反而坏了他的事。
作为识大体的贤妻,白语晖很清楚自个儿不该去,可禁不住打从心底里替他担忧。她已习惯白天凡事都有他陪着去做,晚上两人同床共枕有说不完的话,今晚叫她独睡,可能孤枕难眠了。
她不喜欢这般优柔寡断的自己,也害怕因喜欢他而越陷越深,更怕他对自己只有利用之心毫无喜欢之情,哪怕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却在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里逐渐沦陷。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房门外有个稚嫩尖利的女声喊:“晖姐姐,你在哪儿?你在哪间房?”
听声音,似乎是白语妍?
不对!
白语妍理应跟白家人一起准备收拾箱笼细软回岭南的,怎会来人生地不熟的河北?她从未独自外出过,又是如何找到这家客栈的?
白语晖怕其中有诈,不敢贸然开门,便将纸糊的门戳了个洞,瞧见白语妍如无头苍蝇般乱找,身后跟着几个店小二,劝她:“姑娘,您别大喊大叫的,吵着客人们休息,那可是大罪过。”
“你们不告诉我晖姐姐住哪间房,我就一直喊到晖姐姐开门为止。”
白语晖听得直摇头,万般无奈下开门了门,将她扯进房,再赶紧闩了门。
“晖姐姐,你果然在这!害得我一番好找!”
白语妍身穿浅绿色宝瓶葫芦纹妆花缂丝褙子和同色马面裙,满头珠翠因摇头晃脑的欣喜而东摇西坠。
白语晖捂住白语妍叽叽喳喳的嘴,“白语妍,你给我冷静一点!好端端的,你不在京城,来这里找我干嘛?”
“姐,爹非要我跟大家伙儿回岭南去,我身子娇弱,回岭南死路一条,只有留在京城才有活路。”白语妍委屈地回话。
白语晖单手叉腰道:“连老祖宗都能回去,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去不得?就你金贵!”
“晖姐姐,话不能这么说,老祖宗身体硬朗,多少一样年纪的人尚不及她,我一直娇生惯养,稍微热点就中暑,稍微冷点就长冻疮,此去岭南几千里路,寒来暑往,不死也得摧残成昨日黄花。反正我来都来了,就跟你一起躲在这里,爹娘那儿千头万绪,也没法奈我何。”
白语妍一屁股坐在床上,刚要躺下,便被白语晖拉了起来,“督主睡的地方不许人乱躺,你要坐就坐杌子或太师椅,甭在他的地儿乱动。”
“你这么怕姐夫,我咋不信呢?”白语妍咧嘴切了一声,还是听话地挪了位子,坐在了圆杌子上,“姐夫呢?”
“他有事出去了。”白语晖答道。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别是背着你出去花天酒地了。”白语妍打量着房里的陈设,露出嫌弃的神色,“没想到姐夫带你出来,竟住在这么破烂的客栈,连件像样趁手的家具都没有,忒寒酸了。我原以为姐夫会买了宅子,布置得富丽堂皇,叫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这儿是天字一号房,一晚上八两银子,绝不便宜。你若嫌磕碜,自个儿找地方睡。”白语晖冷声回道,在逐客之前,先得弄明白几件事,“我问你,你咋晓得我在这里住?”
“花钱雇人打听的。”
这在白语晖预料之中,又问:“你以为我能左右爹娘的决定?”
“阖家回岭南,爹娘早就决定了,你一个出嫁之女,自然管不了,我是很清楚的。但是,我跟你一起缩在这边,等风头过了再回京,不就好了?”白语妍反问道。
“我嫁人了,随督主留京,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凭啥留下?你就不怕皇帝责问,反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
“那些我可管不了,横竖有你和督主姐夫在,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我还是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此自私自利的庶妹,白语晖气不打一处来,“等会儿钟尚来了,我就叫他送你回去!”
“绝不!”白语妍捶桌反抗,又道:“晖姐姐,你和姐夫独留京城,多孤单呐。我也在,时常跟你说些体己话,就是往后嫁了人也能常走动,共叙姐妹之情。”
这一番大实话里,白语晖听出嫁人两个字是重点,“你过两年也要及笄嫁人了,怕是想在京城攀个高枝,才死活要留下吧。”
“晖姐姐,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实话,往往难听。你若不想听,回京当你的小姐,不好么?”
“我不走,打死也不走!”白语妍看着床上两床褥子,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晖姐姐,你可别光说我的事,原来你跟姐夫分被子睡,怪不得说怕他发火呢!要是爹娘知道你们离了京还没圆房,怕是岭南都不想回了。”
“你以为捏住了我的把柄,想就此要挟我?”白语晖嗤笑一声,“爹娘早就晓得了,还叫我多保持几年完璧之身呢。”
好巧不巧,徐怀策议事回来,准备叮嘱白语晖几句,听见这话,洋溢着浅笑的脸立时覆上一层寒霜。
房里姐妹并未发现房外有人,仍肆无忌惮地拌嘴。
“好好好,晖姐姐,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我的事不用你管。”
白语妍打着哈欠接话:“晖姐姐,我带了六个箱笼,怕被发现,没带丫鬟来,劳烦你叫几个人帮我把箱笼抬进房来。”
六个箱笼!
白语晖一行五人出来,统共也只五个箱笼,白语妍独自出行便六个箱笼,不免叫人咋舌,“你一个人出来,又不是常住,带那么多箱笼作甚?”
“带了不少好东西,我怕被人惦记,才不敢单独住别的房间,今晚就跟你凑合一晚,看着那些箱笼。”
白语妍话音刚落,徐怀策见时机差不多,便抬手敲门。
“谁?”
“我。”
白语晖听出徐怀策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前来开门,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还要准备不少东西,大抵还能待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回房来看看。”徐怀策迈进门槛,一见白语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便问白语晖:“她怎么来了?”
“姐夫,晖姐姐说想我了,我就麻利地来了。”白语妍抢白道。
白语晖翻了个白眼,脸皮这么厚的妹妹,幸好不是一母同胞!
“也好,今晚你俩能作个伴,我也放心了。”徐怀策摸了摸白语晖的头,又叮嘱道:“我会叫店小二送一床褥子上来,让宝荣换一下。”
白语晖点了点头。
白语妍不想被忽视,又问:“姐夫,你今晚好像要出去干什么大事?”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还有,别把家财万贯穿在身上,忒过招摇反而会惹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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