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小儿黄疸
五月二十五日的早朝,因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们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各人争着抢着上报自己所做的功绩,唯独礼部尚书因九老病倒了一半而耷拉着头。
皇帝听久了海晏河清的事,为自己治国有道而沾沾自喜,忽见礼部尚书垂头丧气的,便问:“孟爱卿,明儿个便是母后五十大寿的正日子,你说九老祝寿献诗的事,可办妥了?”
“办得……半妥了。”礼部尚书孟柏泉支支吾吾地答话。
八九十岁的老人,一病哪有那么快好?若下猛药,反要送人性命!徐怀策晓得孟柏泉说办得半妥,也是无奈之举,便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五十大寿,正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九老贺寿固然别出心裁,臣想筹备一支十年为期的舞,选今年出生的女婴,等太后娘娘六十大寿的时候,她们便有十岁了可献舞高歌。”
以十年为期的歌舞?
“有点意思,厂臣,你打算从哪找那么多女婴呢?”皇帝饶有兴致地问。
文武百官们也不知东厂提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侧目。
“皇上,民间有许多女婴因各种原因无缘于世,臣建议皇上开设育婴堂,由朝廷收养被遗弃的女婴和孤儿。等太后六十大寿献舞时,一舞太后长命百岁,二舞皇上龙体安康,三舞大耀王朝永不朽!”
皇帝听得心花怒放,在龙椅上拍手叫好,“厂臣,就按你说得办!”
以内阁大学士们为首的文官们无不赞同,武将们也没了后顾之忧,七嘴八舌地说着善政利于千秋万代的话。
礼部尚书孟柏泉终于明白厂臣提出这么一条建议,分明是替他解围,便也开口道:“皇上,厂臣所言极是。明儿个便是太后大寿的正日子,何不趁着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先在京城里开设育婴堂。一则太后最是心善,爱民如子,育婴堂便是彰显皇恩浩荡的好时机;二则,各地的王爷们和封疆大吏们看过京城的育婴堂,等回了驻地,便可依葫芦画瓢,在各地也开设育婴堂。”
想在一天之内将育婴堂拔地而起,绝非易事,只能从现有的宅子里挑了再简单重新布置,才能在明天太后大寿的正日子来接手女婴和孤儿。
一番讨论后,离皇宫四十里路的前朝公主府再合适不过。一来,前朝公主府废弃多时,却留了十几个下人每日洒扫擦拭,人要去住,东西全是现成的;二来,前朝公主府为五进府邸,不说容纳上千个婴孩,住几百个不在话下,再加上那些养育孩子的乳母、厨娘等,也都绰绰有余。
“朕下朝之后,便亲笔书写育婴堂的金字牌匾,悬于前朝公主府。”
“皇上亲自牌匾,可见对育婴堂的重视,臣代孤儿女婴们谢谢皇上的厚爱。只是,民间溺婴之风盛行,仅靠育婴堂是远远不够的。臣以为应当修改《大耀律例》,将溺婴弃婴有罪写进本朝律法里,才能遏制住溺婴乱象。具体的意见,臣写成了奏折,请皇上过目。”
徐怀策恭恭敬敬地举着一封奏折,总管太监林才植前来拿取再递给皇帝阅看。
“厂臣奏折里的话,朕句句认同,唯独鼓励女人出去挣钱,还有待商榷。”皇帝讲完,便命林才植宣读那一封奏折。
读完,王首辅率先发言,“溺婴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歪风邪气,杖责以及判监禁皆是可以的,邻居街坊隐瞒不报连坐也是以儆效尤,都是好主意。可鼓励女子像男人一样出去干活,那不是连女人的三从四德都丢了?”
“没错,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了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什么出去挣钱,痴心妄想罢了!”
“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男人撑起来的天下,她们想出来分一杯羹,那不是想捅破天么?”
一时间,金銮殿里群情激愤,一人一口唾沫快要把徐怀策给淹没了。但他毫无惧色,脸上平静无波。
“鼓励女人出门挣钱这一条暂且不管,其他的条律,众位爱卿们若无异议,便全部写进邸报中,等全国各地的官员们收到邸报,将其摘抄成告示,四处张贴,若有人溺婴,绝不姑息!”
“臣附议!”百官们异口同声道。
与此同时,督主府上下也是鸡飞狗跳——皆因魏四娘办完丧事回来,发现徐思晖通体发黄,连眼白都泛黄。
“夫人,小少爷黄得厉害,得赶快请大夫来治。前些日子我村里一个满月的小子,身子黄得像剥了皮的橘子,那家人穷没钱请大夫治,那小子哭闹了几天便归西了,可把那家人给悔断肠了!”
白语晖想起玉凝说徐思晖有点黄疸,她自个儿看不出来,被魏四娘一说,委实是全身都黄了,立刻叫下人请了家医和外头的郎中来,皆说是黄疸,但开出了截然不同的两副药。
“夫人,我去杏林百草堂抓药了。”宝菡怕其他人办事马虎,便提出自己去抓药。
白语晖拿着两张药方仔细对比,所用到的药材与剂量截然不同,还都必须煎煮后服下。尚未满月的孩子便喝那么苦的药,又不知到底哪副药方见效,万一两副药相克,岂不是害了徐思晖?
为了审慎起见,她吩咐道:“宝菡,你付了大夫们的诊金,便去济世堂请玉凝姑娘来,就说小少爷黄疸有些严重,叫她称些药材来。”
这时,柳二嫂与魏四娘抱着嗷嗷大哭的徐思晖过来。
“夫人,小少爷不知怎的,喝了几口奶便不喝了,似是没什么胃口。”柳二嫂心疼地讲道。
徐思晖的小脸因哭得太过用力而发红,但眉眼间的黄色是那么清楚,“莫不是黄疸弄得他食欲不振?”
白语晖学着她们的样子,轻轻地横抱着他,柔声哄着他。
忽然,伴随着噗的一声,白语晖托住徐思晖屁股的那一处鼓了起来,有些热气,接着又是噗噗几声,这是咋回事?
“小少爷又窜稀了!赶紧打水来给他洗屁股。”
白语晖不知如何给这么小的婴儿擦洗身子,也不知如何绑襁褓,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很快,玉凝来了。
白语晖如看到了救兵一般,“玉凝姑娘,你终于来了!思晖他不怎么喝奶,又腹泻得厉害,该如何是好?”
玉凝解开襁褓,看了看徐思晖身上黄到什么程度,又按了按有些胀气的腹部,还检查了他的五官与脉象,才断道:“夫人,小少爷食欲不振,严重腹泻,皆是因黄疸引起的。”
“没错,其他大夫也说是黄疸,还给开了喝的药。我担心这么小的婴儿不能随便喝药,便没叫丫鬟们去抓药。”白语晖回道。
玉凝再道:“夫人说的是,尚未满月的婴儿,委实是不用喝药的。眼下,小少爷黄疸仍不甚严重,叫下人去柴房里找黄木,劈开了再煎一锅水,等水放温了,再给小少爷擦洗身子。再者,奶不要孩子一哭就喂,起码隔一到两个时辰,间或喂些凉开水;还有,每天早晚日头不是那么强烈的时候,抱着小少爷晒太阳,记得拿个东西盖住他的眼睛,每次晒小半个时辰即可。”
白语晖照着吩咐下去,便抱着徐思晖去往荷花池的凉亭里坐着晒太阳,柳二嫂和魏四娘以及一干丫鬟们都跟着来了。
“夫人,您皮肤白,不消晒片刻功夫,便会黑的,不像俺皮糙肉厚,怎么晒都没事。还是您在旁边坐着,俺来抱吧。”魏四娘实诚地提道。
徐思晖在白语晖怀里睡得十分香甜,“思晖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若不再用心带他,那当娘也忒简单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夫人,您跟老爷比绝大多数亲生的爹娘还要称职呢。”柳二嫂笑道。
住在岁平屋的曼棋和曼冰听见荷花池边的说笑声,一同前来请安。本欲逗弄小少爷,但看他睡得香甜,只得作罢。
曼棋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小少爷进了府,府里越发热闹了。”
“我常听家里人说十个大人还抵不上一个小孩好玩,可见是没错的。”白语晖低头看了一眼徐思晖,虽然这孩子来得仓促,却总能抚平她烦躁忧郁的心。
曼冰道:“夫人,您如今有子万事足,玉凝和香织两位姐姐各忙各的,我俩在岁平屋实在闲着无聊,买了几个牛角,打算自己做几把牛角梳。”
“你们会做牛角梳,那很厉害。”白语晖发自内心地夸赞。
曼棋谦虚应声:“以前看人做过,第一次上手还不大习惯,但时间多,几天做不出来便花十天半个月也没事。”
“你说得很是,如今进入盛夏,白天长夜里短,若干坐着委实难捱,倒不如找些事干。”白语晖答完,想了会儿,又道:“倘若你们做牛角梳做趁手了,我可以给你们一间铺子专门卖牛角梳,挣的钱都归你们。”
“夫人,我们哪有那个本事?再说了,哪有人专门开铺子卖牛角梳,可别挣的还不够交租赁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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