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他终是高攀不上的人
“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明白！”
蒲小凤心里藏不住事情，猛地一站起来，顿感头晕目眩，不得不再次躺下了。
妇人关切地开口道：“蒲姑娘，你昨晚喝了好多酒，恐怕醉伤了身子，少说也得歇两天。还有，那位公子说你千万别去找他，免得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是了，昨天她去军营送白面馒头，却被肖总兵给戏弄了，什么徐钧雄的妻妾全在悦来客栈是假话，分明是馋她的身子！
她心里一惊，双手合抱于胸前，察觉不到身子有什么异样，唯有头痛欲裂，大概昨晚没被肖总兵得手？
若是今天再去军营找徐钧雄，被肖总兵瞧见了，少不得又要被糟蹋！
她还没有傻到白送上门给人玩弄的地步，便冷静地躺下了，开始细想昨晚徐钧雄到底是怎么救自己的。
直到辰正，店小二回了家，狼吞虎咽吃了两大碗面，才告诉了蒲小凤实情。
“蒲姑娘，不是我说，那位公子为了救你，花的银子少说也有这个数。”讲完，他比出一根手指。
妇人道：“相公，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十两银子算什么呢？比孙悟空拔根猴毛还容易。”
“胡说！哪是十两银子，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呢！”
店小二一家说不上清贫，却也不富裕，一年二十两银子过日子就很不错。
而蒲小凤不管家，银子都是亲爹管的，但也晓得自家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为着自己一时信错了人，令他出了那么一大笔银子，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小二哥，能不能请你去军营一趟，给他捎个口信呢？”
“蒲姑娘，那位公子料定你还想见他，他已拿话叮嘱我了，叫我转达给你。”店小二道。
蒲小凤的心揪了起来，急切地问：“什么话？”
“那位公子救你纯属巧合，也算报了你的救命之恩。你救他一次，他救你一次，扯平了，两不相欠。望你尽早回去，跟你爹团聚，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
“他……他真是这么说的？”两不相欠，她再也不能去找他了。
店小二无奈地耸耸肩，“蒲姑娘，说句难听的，我好心帮你们，又何必撒谎呢？”
“小二哥，我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望你不要见怪。”讲完，蒲小凤闭眼流下两行泪。
妇人道：“相公，你跟蒲姑娘计较什么？把人都弄哭了！”
“得，我还是去娘的房里睡觉了。”
店小二走后，妇人握着蒲小凤的手劝道：“蒲姑娘，我晓得你是喜欢那位公子的，只是我看那位公子出身高贵，绝非咱们高攀上的。况且，那位公子行事光明磊落，不像有的纨绔子弟，一看女人对自己有意思，便来者不拒了。像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过去，往后相夫教子也是一大乐事。”
蒲小凤早晓得徐钧雄对自己是没有一丁点儿意思的，不过仗着自己也算救过他的命，跋山涉水找来，希望他能心软纳下自己。如今自己弄巧成拙，委实是没脸再见他。又想到老父亲孤身一人进京，现在也不晓得回没回去，一旦回家看唯一的女儿不在家，还不定急成什么样，便打定主意要回家去。
“嫂子所言极是，是我一向情愿，就当是黄粱一梦。梦醒了，我也该回去了。”
“蒲姑娘，你独自回家去，我是不大放心的。不如让相公他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去你家那边的商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一路上都有个照应。否则，你一人搭船或坐马车，遇到船夫车夫敲竹杠还不算什么，就怕有些男人毛手毛脚的。”
遇到了肖总兵，蒲小凤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仗着一番孤勇冒然上路，便道：“那就有劳小二哥和嫂子了。”
也是凑巧，有一支专门卖黄山毛峰的商队，已卖完了茶叶，歇在悦来客栈。店小二提了一嘴，他们便答应带蒲小凤回去，里头竟有个同村的熟人，越发是百般照应，一路护送回家去。
得知蒲小凤跟着商队回家去，徐怀策了却了一桩心事，将全部心力汇聚在操练新兵和用计攻打鞑子上。
而千里之外的白府，于八月二十六日下午，在京城渡口，迎来了唐氏、黎氏和白弘敬。
白语晖和白语妍皆是盛装打扮一番，来时的路上都说好了要欢欢喜喜的，但一看各自的亲娘下船，便忍不住哭着抱了上去。
“晖丫头，你受苦了！”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又不想委身于新任督主，唐氏视如掌上明珠的大女儿出阁还没半年，就会历经这么多人生坎坷，更是心痛了。
白语晖哭道：“娘，我衣食无忧，受什么苦呢？倒是您，五月初回岭南吃尽苦肉，现在又为着妹妹的婚事，急匆匆赶来。你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这样长途奔波劳累呢？”
“一想着下船能见到你，便不觉得累了。”
白语晖拿帕子替亲娘唐氏拭泪。
黎姨娘轻轻地抱了一下白语妍，便道：“妍丫头，你说留京自己找如意郎君，我真料不到你说话算话，实在是长本事了。”
“娘，你一来就要数落我么？”白语妍很怕当众出丑，忙抽抽噎噎地装出委屈的模样。
“我数落你，也没法更改事实了。”黎氏叹了一口气，指着家丁们往下搬的箱笼，“老祖宗和老爷都说王家入赘是给白家脸了，你这次大婚，也不能含糊。虽不用嫁妆，但该给你的，也不会比你姐姐少。”
“那敢情好。”白语妍巴不得傍身的金银珠宝越多越好。
“起初，老祖宗和老爷看了晖丫头写去的家信，雷霆大怒，幸得夫人劝解，才有这些东西给你添妆。你还不谢谢夫人？”
“多谢母亲怜恤我。”白语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福礼。
唐氏将她扶了起来，“妍丫头，虽说你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可我也视如亲生。这回你有孕在身，更是喜上加喜，我跟你娘来，也是高兴的。”
“你们这两对母女，有什么话不能回府说，非要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白弘敬很搞不懂才三个月不见而已，怎么就弄得生离死别过似的？他哭不出来，杵在那儿又像个傻子，便一再催促快点走。
唐氏不肯立马就走，“船上有许多箱笼，若是没人看着，下人漏拿了还不晓得。”
“娘，你跟姐姐的丫鬟们说有多少东西，她们最是心细，总不会错的。”
唐氏也想坐下跟亲生女儿诉衷肠，便叫来宝菡和宝娟，将箱笼细软交代清楚，再跟黎氏、白语晖、白语妍和白弘敬齐上了一辆马车。
黎氏一脸感激地看着白语晖，“晖丫头，我真是佩服你。像我跟夫人，看你信中说首辅家的夫人不大搭理，还以为婚事要告吹。更没想到，你会让首辅家的那些人精同意四少爷入赘。”
“首辅家的人那样高傲，妹妹嫁过去也没好果子吃，倒不如让四少爷入赘，让他来迁就妹妹为宜。”白语晖带笑答话。
白弘敬一阵唏嘘道：“以前，我也跟四少爷一块玩过，真没想到他是肯入赘的主。像我，就算女人有金山银山，我也不肯入赘的，没的低落了自己，叫别人看笑话。”
唐氏接话道：“弘敬，你是长子，要继承家业，还怕没有银子用么？可首辅家的四少爷，名义上好听，实际上月钱没几两银子。傍着妍丫头这样的富家千金，还肯撒手么？我猜晖丫头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提出要四少爷入赘，不怕他不答应。”
“夫人，可我又担心，四少爷图钱，妍丫头图他的人，要是一个没钱了，一个人变了，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呢？”黎氏忧叹道。
唐氏回道：“你这样操心，不能说很没有道理，但有些杞人忧天了。那些普通老百姓，多少贫贱夫妻也把日子过，怎到了四少爷和妍丫头这里，就不好过了？归根结底，只要人身体好，事事顺顺利利的，便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出乎意料，看好这门婚事的反而是嫡母，不看好的竟是亲娘！白语妍心里大惊，却不好表露出来，只问：“母亲，娘，我近来嘴馋得很，你们来，有没有带些好吃的玩意？”
“你姐写信说要吃什么荔枝罐头，这回带了百八十瓶来，够你们吃的了。”唐氏回道。
白语妍不解，“什么荔枝罐头？”
“荔枝剥壳去籽，跟冰糖一起熬煮，再装进琉璃罐子，用铁盖盖紧。说实话，岭南遍地是荔枝，冰糖也不值几个钱，唯独琉璃罐子难做，爹娘找了好多琉璃作坊和铁匠铺，费了好些银子才弄成的呢。”白弘敬解释道。
白语晖初次写家信回家，在信上提了一嘴，估摸着琉璃罐子难寻，怕是没那个口福。可现在听亲娘说做了百八十瓶，心头一热：女儿想吃什么，哪怕再难，亲娘也会办到！这就是亲情的可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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