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不安
夜色四合,唐氏想着谭庸与宝姿登门来送礼,跟人吵了一架不说,还没把两人迎进去喝杯热茶吃顿饭,很过意不去,便口头相邀道:“往日想请你们二位来寒舍吃顿便饭,只怕还请不来。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还请你们留下来吃顿便饭。”
“多谢岳母的好意,可惜,夫人不欢迎本督主去,还是别领情为好,免得大家都吃不下饭。”
谭庸说了这句话,白家人脸色都阴晴不定,唐氏讨厌他张口闭口叫岳母,白语晖也晓得那声夫人是说她,实在是很不留情面!
唐氏懒得再周旋,“既是督主不愿留下吃饭,那请便吧。”
“好说好说。”谭庸牵着宝姿的手往轿子里走,早有锦衣卫打起了轿帘,便一齐弯腰钻进了轿子里。坐定后,他掀起侧边帘子,“本督主这就走了,不必远送。”
“起轿!”
四人抬的官轿极为稳当,却上下摇晃着,宝姿用手一下下拽着流苏,“督主,你我来送礼,怎老是把她们呛得无话可说?何不开开心心地送了礼,再开开心心地走呢?”
“宝姿,你真是个小傻瓜!白家人没一个喜欢我,我屈尊来送礼,已很给她们面子,还想好声好气地巴结她们?门都没有。”
“也不是说巴结,就是像平时一样正常讲话,不必话里藏针。”
“宝姿,这话里藏针你就替白家抱不平,要是我送的礼能要她们的命,你岂不是要哭断肠?”谭庸眸子里凝聚着一丝丝怨毒,随即放声大笑。
宝姿心底一惊,忙拽着他的衣袖问:“督主,你在那鎏金头面上下了毒?”
“下毒那点小儿把戏,本督主还不屑于用。”谭庸讲完,见她一脸疑惑还要张嘴问话,立刻用两根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宝姿,本督主要用什么计谋对付白家人,你不要问,只管坐等看好戏,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喜之后是大悲!”
“督主足智多谋,是我再活几辈子也追不上的。”宝姿靠着谭庸的胸口,温声软语地恭维道,心想:他说不是在鎏金头面上下毒,那会在什么地方动手脚?不管怎么说,白家还算有恩于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送死!可是,真要叫人去通风报信,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谁又信自己的话呢?当务之急,是不断地给他吹枕边风,将阴谋诡计套出来,再让白家人有所提防。
正在此刻,白家人围坐一桌用晚饭。因白语妍爱吃酸味的食物,庖厨便做了几样酸甜开胃的菜肴,丫鬟们特意摆在她面前,一伸手就夹得到。因而,她也不用丫鬟布菜,自己爱吃什么掮什么菜,吃得津津有味。
樱桃煎、醋拌椿根馄饨、酸萝卜条、腌黄瓜,吃几口就得了,放着鲥鱼、鲜虾不吃,傻到家了!黎氏看不过眼,开口道:“妍丫头,即便是你爱吃酸的东西,那些都只能是开胃菜,不能当饭吃,你得吃点儿好菜下饭。”
“任凭什么山珍海味,我闻着味儿就不想吃,哪里有这些酸东西好吃!你不懂,就别瞎说!”白语妍又夹了一块樱桃煎,有滋有味地吃着。
黎氏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唐氏抱怨道:“夫人,妍丫头那话说的,好像咱们都没生过孩子似的。如今我是管不了她,还请夫人说她几句。”
“妍丫头吐得厉害,别的都吃不下去,就想吃这些酸的,不由着她去,还能怎样呢?况且,俗话说得好,酸儿辣女,妍丫头这么爱吃酸的,怀的肯定是个男娃,咱们要抱孙子了。”唐氏讲道。
黎氏眉开眼笑道:“夫人说得没错,妍丫头只吃得下这些,又没饿肚子,咱们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
唐氏当了个和事佬,却也不想落得个给庶女吃酱菜的坏名声,便当众吩咐道:“妍丫头害喜得厉害,你们别老是用这几样充数,在饮食上更要费心思,每顿变着花样来。还有,早晚各一碗冰糖燕窝或是其他炖品,长胎不长肉。另外瓜果零嘴那些,只要是她想吃的,都赶紧买来。”
“多谢母亲抬爱,吃穿都很合我的心意,就是咱们府上冰块不多,一天到晚都是汗,无论换几身衣裳都不济事。”白语妍趁机提要求道。
唐氏略略思忖,答道:“原先府里冰窖藏了许多冰块,因你爹怕老太太受不了热暑,将大部分都带走了。既是没什么存冰,那就买去,不然天热得人吃不下饭又睡不着,好好的人也要消瘦了,更别说你是个身怀六甲的人,畏热得紧。”
白弘敬不爱听这些琐事,见亲姐跟自己一样没吱声过,便问:“姐,你咋不说话?”
白语晖数着饭粒吃了小半碗饭,抬头回道:“谭庸何以那么好心特来送礼,我想不通。”
“这有什么好想的,无非是借着送礼的时候,来羞辱咱们一大家子人。”白弘敬随口答道。
白语晖反驳道:“这只是他的来意之一,定不是最为要紧的宗旨。不然,后天的吉日,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说几句话,就能把咱们一家子人羞得下不了台呢。”
唐氏听着也有道理,便道:“晖丫头,你说谭庸跟你和离,可他口口声声喊我岳母,叫你夫人,不像要分开的。”
“这我就弄不明白了,跟姐拜过堂成过亲的是徐掌印,我也只认那一个姐夫。而这个谭庸,怎么就跟姐好了?他又没有八抬大轿娶姐进门,也没有请爹娘上座。”白弘敬挠头问。
白语晖晓得瞒不下去,照实答道:“徐掌印因故走了,谭庸便急不可耐地取而代之,不光当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还说奉皇命直接入住督主府,接管家眷。因此,我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成了他的夫人,其他姑娘成了他的妾。不过,你们放心,我没跟谭庸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还是清白的身子。”
“荒唐!实在荒唐!”唐氏身子抖得厉害,连拍了两下桌子,杯盘碗碟震响不已,“即便是当皇帝的人亡了国,家眷要么殉死,要么被流放或充入掖庭,新帝是绝不要她们的。谭庸这个死太监倒毫无顾忌,简直是……”
“娘,你打得什么比方?难道要姐学着亡国女一样殉情或去当奴婢?”白弘敬眼皮发紧,眸底冒出一层怒火。
唐氏缓过神来,慌忙改口:“瞧我说的什么话,真是气糊涂了。不管怎么样,谭庸跟晖丫头并非名正言顺的夫妻,离开了督主府就算分了,还要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依我看,等妍丫头的婚事办完了,我们还是回岭南去,免得谭庸三天两头来找茬,吵得我们头疼。”
“娘,我不回岭南,要去找人。”白语晖目光坚定地答道。
唐氏皱眉问:“找人?找什么人?难道还有什么人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姐,你是想去找姐夫么?姐夫不是早就死了,我看你房里还有他的牌位呢。”
“他没……”最后一个字,白语晖却没讲出来。万一隔墙有耳,把徐怀策没死的消息听了去,反倒要给他惹出大麻烦。不如让他先蛰伏一段时间,待他真的有能力东山再起,再捅破消息也不迟。
白弘敬见她欲言又止,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姐,你是想说姐夫没死?可他的死,大耀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绝对假不了。你定是太过思念姐夫,才会生出妄念,还是他的鬼魂日夜来缠你?”
“弘敬,你越说越玄乎,别说了。”白语晖不愿再提起伤心事。
黎氏和白语妍闷头吃饭有一小会儿,不好再置身事外,便道:“夫人,大姑爷的丧事,咱们也不晓得怎么料理的。不过,大姑爷的牌位在晖丫头房里,终是不大好,还是要请得道高僧来诵经超度,叫大姑爷早些去投胎,莫要缠着晖丫头才好。”
“对对对,这事宜早不宜迟,明儿个就叫他们来。”
唐氏和黎氏低声谈论起请高僧诵经的事。
白语晖没什么胃口,陪着她们坐了一会儿,再回房,眼皮跳得厉害,便去洗了个澡,仍是坐卧难安。
来上夜的宝荣瞧出自家小姐的异状,一边铺床,一边问:“大小姐,您为何事心烦呢?”
“傍晚谭庸和宝姿亲自送了鎏金头面和戏班子来,我觉得很不安。”白语晖实话实答。
“夫人莫不是担心鎏金头面上藏毒?不如我将鎏金头面取来,再请家医来验验是否有毒。没毒最好,有毒弃之不用,您也心安些。”
“那你去吧。”
俄顷,家医将木匣子和鎏金头面上里里外外都验了一遍,“大小姐,这两样东西都没毒,可以放心地用。”
既然谭庸送来的鎏金头面没毒,难道问题出在戏班子上?不论是与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语晖吩咐道:“宝荣,你去告诉门子和婆子们,戏班子进府,不论什么时候都来叫我。”
宝荣想着戏班子该是白天进府的,但又怕晚上来,便多嘴问了一句:“大小姐,戏班子要是半夜来了,也叫醒您么?”
“没错,直接叫醒我,我要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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