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拜见太后(一)
“来者何人?”
离畅春园大门有一箭之遥时,守卫拦下马车,高声盘问。
“马车上坐的是白府大小姐,求见太后娘娘。”车夫恭顺地答话。
守卫语气不耐烦地斥道:“我管你们是什么白府还是黑府大小姐,太后娘娘在畅春园静养,不见客的。更别说你们这些无名小卒,想见太后娘娘,门都没有。”
宝玲是个急性子,气愤地反驳:“我家大小姐与太后娘娘有些交情,你只管往里通传,在我们跟前耍什么威风呢?”
“你说我耍威风,我什么时候耍威风了?我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不中听而已。既然你们有本事,那就闯进去。看是你们的马车快,还是我们的弓箭快。”守卫昂起脖子扬了扬手里的佩剑。
世人爱拿鸡毛当令箭,白语晖已看穿他想要的无非是些好处,便对宝玲做了个嘘的动作,亲自下了马车,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官爷,秋老虎厉害得很,看你热得一身汗,回头去买些冰饮吃。”
“大小姐实在是客气了。”守卫嘴上说着,却麻溜地把那锭银子揣进兜里,再满脸堆笑道:“天儿实在是有些热,请大小姐回马车里坐着,我这就叫人去给太后娘娘传话。”
“有劳了。”
白语晖拎裙再回马车有些不便,四处瞧着看是否有合适的位置站着等。这时,早有眼尖的守卫搬来一张太师椅,并一把油纸伞和一大把蒲扇,殷勤地讲道:“大小姐,天儿这么热,干站着多累,还请坐着歇着等。”
“多谢多谢。”
白语晖朝宝菡递了个眼色,宝菡会意,立刻拿出一袋碎银子,将那些守卫打点了一遍。
此处不像皇宫捞油水的机会多,十天半个月也没几回银子收。他们今儿个见主仆们都是貌美如花的,又这般客气,再多拿了两个条凳给丫鬟们坐,又多拿了几把蒲扇,让她们既能坐着给大小姐扇风送凉爽,自个儿也不太热得着。
天气有些闷热,好在树荫下还算凉快,白语晖便问:“你们当守卫,日夜都要值守,实在有些辛苦。不过,依我估计,来畅春园的人也不多,对么?”
“皇后娘娘每隔一旬来给太后娘娘请一次安,说些体己话,待个半日,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人来。”守卫照实答话。
白语晖再问:“谭督主也不来么?”
“谭督主一次也没来过。”
谭庸从来都没来过畅春园,说明太后并不喜欢谭庸为人处事。若是徐怀策在,不分白天黑夜地召见,也不知两人有什么说的。
“那位苏先生在园里么?”
“在的。”守卫答完话,便用讳莫如深的表情盯着白语晖。
她莞尔一笑,“我丈夫原是徐掌印,在他生前告诉过苏先生陪太后娘娘清修的事,若是不能说,我便不再提了。”
“原来您就是徐夫人,太后娘娘最倚重的太监就是徐掌印,自然是爱屋及乌,怪不得您说跟太后娘娘有几分交情。”
“不然你们以为白府大小姐是谁?”宝玲见缝插针地追问。
白语晖却有些黯然——爱屋及乌,太后娘娘真有那么喜欢徐怀策,连带他的夫人也受宠么?那她眼巴巴贴上来求太后娘娘帮忙,又算什么?
她的心底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守卫来传话:“白大小姐,太后娘娘刚起,因还没梳洗打扮不宜见你。”
“那我这就走。”吃了闭门羹,不用面对太后,不用再猜忌太后和徐怀策的关系,白语晖的心反而轻松了不少,便站起身要走。
守卫忙不迭地补充道:“白大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太后娘娘叫你进园赏景,待她打扮停当,自然会见你的。”
“你这人真是的,老早把太后娘娘要见大小姐的话说在前头,搞得大家担惊受怕的,好事差点办成坏事。”宝玲忍不住埋怨道。
那守卫本就呛过宝玲几句,一看她又有怨言,便立刻反唇相讥:“你就是石头缝里的笋——强出头。”
“自家小姐的事,我怎么就是强出头了?”
宝玲还要骂回去,却被宝菡和宝娟拉住,“大小姐急着进园,你在这儿跟人吵起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都别说了,免得耽误大小姐的正事。”
宝玲只是个丫鬟,跟畅春园的守卫吵,就算是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反而得罪了一个人,以后大小姐有事求太后,又要看人脸色,倒不如忍下来。好在宝玲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便听宝菡和宝娟的话,不再回嘴了,只跟着白语晖一齐进园子。
“你们不能进去。”守卫拦下她们道。
白语晖转头看被拦在外头的三个丫鬟,“想来是太后有令只让我一人进园子,你们便在外头等我。”
园子里的守卫布置得极少,也没人给白语晖引路,她便走马观花地赏景。与皇家崇尚红墙绿瓦高山怪石的园景不同,畅春园的围墙建得不高,处处是小桥流水,红叶飘零,盛放的金桂、银桂香气浓郁,像极了浑然天成的江南水乡。置身于婀娜风光中,她来时的种种惧怕荡然无存,只剩下志在必达的决心。
不知过了多久,白语晖听见撕啦一声,循声望去,只见两位年已迟暮的男女执手而行,一丛郁郁葱葱的铁树勾破了女人的深蓝缎子马面裙。
能在畅春园里旁若无人地牵手,外加年纪不小,除了太后和苏清安,她想不出别的人。
太后身穿一身深蓝缎子褙子和马面裙,显得十分庄重,头上梳着牡丹髻,显得发量丰厚,但鬓边已有些白头发。她的脸色很白,皮肉松弛,眼尾和嘴边有多道皱纹,看着不像过了五十大寿的女人,倒像四十出头。而苏清安高高瘦瘦的,蓄了一把长须,往那一站,便有文人雅士的气度。
白语晖不敢久看,立刻屈膝行了福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也请苏先生的安。”
太后娘娘微微颔头,“起来吧。”
话音一落,苏清安后退两步,蹲下将被铁树勾住的裙摆捋好了,再道:“太后娘娘,这条马面裙被划拉出一尺长的口子,要不要回房换一条?”
“这是你送的,今儿个且这么穿着,等哀家换下来后,叫几个针线活好的宫女补一补,还不跟是新的一样?”太后露出不合年纪的娇嗔。
当初要翻新扩建畅春园,皇帝一开口就是五千万两银子!白语晖以为太后也是挥金如土的主儿,如今见她那样珍惜苏先生送的衣裳,才晓得移居畅春园的太后跟寻常妇人也没什么两样,只图苏先生对她一心一意地好。
苏清安笑而不答,仍抬起右臂,让太后娘娘搀扶着,却不复之前的十指紧扣。
太后伸出左手扶着苏清安的右臂,对白语晖道:“你会来找哀家,定是有求于哀家。”
没有半句客套话,大有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的架势。白语晖有一丁点儿难堪,但立即镇定下来,面带笑意地答话:“太后娘娘,您在畅春园静养,若是无事,民女也不敢来打搅您。”
“何事?”太后单刀直入地逼问。
白语晖低眉顺目地答道:“太后娘娘,舍妹明日大婚,谭庸昨晚便送上两份大礼——鎏金头面和戏班子。民女偶然得知戏班子里藏了全国通缉的罪犯,想上报官府,又怕官官相护,只得来寻求太后的帮忙。”
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内情:谭庸提早送来戏班子,好给白家一个窝藏罪犯的黑锅!仅仅一夜,这个小丫头片子能识破谭庸的诡计,并赶来求自己帮忙,可谓是胆识过人!
太后对白语晖生出几分欣赏,想试试她有多机灵,便故意刁难道:“哀家闲居此地,不问朝政,手上没有一兵一卒,怕是没法助你一臂之力。”
太后竟然不愿帮忙,白语晖都要哭了!“太后,您真的不愿意帮民女这个忙么?”
“哀家与你非亲非故的,为何要多管闲事?”
非亲非故?
这四个字,放在白语晖身上,不合适!
她语音轻颤地搭腔:“太后娘娘,亡夫在世时,为您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苏清安低声对太后讲:“太后娘娘,请您看在徐掌印的面子上,帮她这个忙。”
“连你也来给她当说客,哀家不得不给她当一回棋子了。”太后娘娘叹气道。
太后改主意了!
白语晖喜形于色,恭恭敬敬地拱手答话:“太后娘娘,便是借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您当棋子。实在是为民除害的机会不常有,除了您这一国之母,民女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请太后娘娘明鉴。”
“你给哀家戴一顶这样的高帽,哀家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太后露出迫不得已的样子,随即换上肃容,“不过,话里话外都怪哀家连累厂臣而死,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厂臣之死,你要怪就怪皇帝。”
怪皇帝有眼无珠误杀忠臣,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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