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他中箭了
辰正，白语晖睡醒，有四大丫鬟伺候着梳洗过，便叫店小二送早饭进房。
店小二捧着红漆托盘进房，将六样早点一一摆上桌，嘴里说道：“客官，说出来你们不信，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事？”
“什么奇事？”宝玲快嘴问。
店小二答道：“有一匹马，驮着个受伤的男人来了，谁要上前摸马或碰它的的主人，它就张开嘴巴嗞人一身唾沫！”
白语晖一听这话，生出不祥的预感，急忙细问道：“小二哥，那马什么样？它主人受的什么伤？”
“客官，那马身上脏的哟，毛色杂乱又粗糙，还沾了不少血迹。马主人模样看不太清楚，但身上穿着甲胄，看着像是一方将领。这人受伤了，不去医馆，跑来咱们客栈作甚？看来，这马还真够糊涂的！”
白语晖喉咙一紧，二话不说直接拎裙跑了。
“大小姐，您要去看马，吃了早饭再看也不迟！”宝娟喊道。
宝菡反驳道：“一天到晚的，有银子啥时候吃不上饭？可要是耽误事了，那就罪过大了。”
四大丫鬟急忙关门追了出去。
白语晖跑到客栈的大堂里，忽听后院极为热闹，便跑过去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汗血宝马神风背着身负重伤的徐怀策急得团团转！
徐怀策的后背插着两根箭，中箭的地方甲胄都戳破了，血肉模糊，地上滴了脸盆大的一团血。
她双膝一软，险些直接给跪下了，幸被钟尚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夫人，您要支撑住啊！”
“昨晚我见他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过了几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白语晖勉强站着，身子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问。
钟尚一脸惭色，“夫人，徐都尉急着立军功，被鞑子暗算中了箭！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还是立刻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
白语晖所带来的人不少，却都是人生地不熟，便把目光放在这些看热闹的人身上，咬着牙关发声道：“谁能请到好大夫，我给一百两银子！”
须臾间，人人踊跃地跑去请大夫，力争第一个请来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夺得赏银。
客栈的后院终于不再拥挤，也清净了。
“钟尚，这下该怎么办？”白语晖手足无措地问。
钟尚冷静应道：“夫人，按理说徐都尉中了箭，不宜随意搬动，可天儿这样冷，他流了那么多血，一直在外吹冷风，恐怕于身体无益。还是叫几个手脚伶俐的人来，帮忙把徐都尉抬进房去，等大夫来也不迟。”
白语晖立即唤来镖师们，下令道：“劳烦你们帮忙把这位受伤的都尉抬进房去。”
“大小姐，这人受了这么重的箭伤，直接搬恐怕会扯到伤口，还是搬个竹床来，让他趴在竹床上为宜。”
“那便照你的意思办。”
竹床是夏日纳凉用的，福至客栈有不少但都放起来，掌柜和伙计们以堆得太高为由不愿意去找。
“你们谁能找来一张竹床，我给十两银子。”白语晖拧着眉心道。
找来一张竹床得十两银子，谁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便争着抢着去找。
钟尚无奈地摇摇头，“若不是夫人手头宽裕，徐都尉受了重伤，竟要被这起子小人给耽误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都是小事。”白语晖不在乎花多少银子，只求马背上的他能赶紧好起来。
掌柜和伙计们找来了竹床，立马就讨要银子。
这些人无利不起早，白语晖懒得多给，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你们一共五人去搬了竹床，每人二两，拿去均分吧。”
接着，镖师们将徐怀策小心翼翼地挪到竹床上，四位镖师每人抬一个角，白语晖和钟尚抬中间，六人合力将他抬进客栈，再送进了房，刚一放到床上，掌柜的便进房了，“客官，后院那些血迹要人清理，待会儿您房里的棉被絮褥都得换，怕是要加点银子。”
“刚才要了银子，这人还没躺下，你又来要银子，掉钱眼里了？”钟尚破口大骂道。
掌柜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梗着脖子辨道：“我们开客栈的，最讨厌有血光之灾。房钱没加你们的，清扫后院和换那些带血的棉被絮褥，辛苦的是店小二，你们不给就不给，骂什么人？到时候，在房钱里一并扣掉也是一样的。”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今天白语晖露了财，不拿银子打发走掌柜的，恐怕后面还有祸事，即便她很厌烦仍是耐着性子问：“掌柜的，那你说要多少？”
掌柜的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两银子？那我这就给你。”宝玲低头找碎银。
掌柜的怒目而视，“哪里是一两银子？是十两银子！”
“十两就十两！”
白语晖给了十两银子打发走掌柜的，便陆陆续续有人领着大夫来了。她也第一次见识到：有些人为了银子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家祖传治箭伤五十年，拔箭涂药，药到病除！”
钟尚一看这人吹牛不打草稿，一脚把人踹出了房。
“治箭伤不比其他的伤，讲求快很准，待会儿我一拔箭，你们赶紧拿手巾擦血，听懂了么？”
“合着你拔了箭就不管止血的事？庸医误人，给我滚！”钟尚又骂走了一个。
一连见了上十个，皆是这样没谱的大夫，白语晖心急如焚，“此地没有好大夫，不如立即回京，京城里大夫多，实在不行我就去求太后，让御医诊治，总有人能治好他的箭伤。”
“夫人，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此去京城路途甚远，一路颠簸流脓发炎，伤及五脏六腑就晚了。虽说这些人都是冲着银子来的，可我想着这么大的地方，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有真本事的大夫，且再耐心等等。”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白语晖和钟尚坐立难安，弄得四大丫鬟也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再等了一个时辰，一位年过五旬背着药箱的赤脚大夫来了，“听说你们这儿有个中了两箭的病人？”
“老伯，您能治好他的伤么？”白语晖焦急地问。
钟尚怕又是个骗子，试探着问：“看您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敢问您是如何治箭伤的呢？”
“箭伤比刀伤更难处理，难就难在箭头上带着小钩子，一味用蛮力拽出来，便会血流如注，病情加重。唯有先剪开甲胄和衣物，用烈酒清洗伤口，再把伤口割开取箭方可。”
用烈酒清洗伤口，不就跟现代用碘酒消毒是异曲同工之妙么？
白语晖认为这人靠谱，便问：“大夫，那是现在就去弄一瓶烧酒来么？”
“不必去找，我自带来了。”大夫坐在床边，看这两把利箭插背，以手探徐怀策的鼻息，“他呼吸有些微弱，必须尽快拔箭！劳烦你们谁给老朽打一盆热水来洗把手，再用火烤一把剪子和一根针。”
“你们快去办。”白语晖吩咐四大丫鬟道。
四大丫鬟不敢怠慢，照大夫说的话分头去准备东西。不消片刻，一切都备齐了。
“你们女人胆小，看什么都一惊一乍的，会影响老朽拔箭，请移步出房，留这位好汉给我打下手就行了。”老大夫道。
白语晖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哭啼啼影响拔箭，便道：“钟尚，那一切都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隔着门喊一声，我们立马送来。”
“夫人，您就放心吧。”
白语晖在房门外听了片刻，没有什么声响，又怕自己来回踱步吵着房里的人，便留下宝荣和宝娟在外等候，自带着另外两个丫鬟去后院看汗血宝马。
后院的血迹已冲洗干净，只留下一滩湿迹。神风被关在马厩里，悠然自得地吃着草料。
白语晖走近，轻摸着神风杂乱的毛发，“神风，你今天救了他一命，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马了。”
神风哼了两声，继续吃草。
“等回了京，我把你身上洗干净，让你变成从前一身金毛无比好看的模样，再给你建一个专属马厩和一片草场，让你当真正的马中贵族可好？”
神风快活地甩了甩脖子。
宝玲笑道：“大小姐，这马莫不是神马？你说什么话，连我跟宝菡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它竟然听懂了！还知道哼两声，甩脖子做回应呢！”
“怪不得大小姐说什么都要带它来，原来是有妙用。”
主仆三人说些动物救主的故事，宝娟跑来道：“大小姐，大夫问您有没有上好的百年人参？若是有的话，让您切一根熬成人参汤，等徐都尉醒了后，让他服用，可助伤口愈合。”
“怎么没有？在装药材的箱笼里，因人参是贵重东西，我特意拿木匣子装了，你们一找就能找到。”白语晖立刻答道。
“哟，客官连百年人参都带着，真是厉害了。”掌柜阴阳怪气地插话道。
俗话说财不外露，白语晖很少主动显摆钱财，今儿个不得已频频出赏银，令贪财的掌柜和店小二摸到了底细。此地不宜久留，免得人财两空！
她打定主意，便唤来家丁，低声吩咐：“你们去城中富庶人家住的那一片地方，问问谁家卖宅子，以三进三出的宅子为宜。打探好了，早些来给我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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