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还原真相
“那里竟然是个漂亮舒适的小院,七娘还买了几个家丁丫鬟,我问那护院,主人何在......他说,这院子原是他主人给老夫置办来养老的,她不日便带弟弟和老父过来,请我届时再上门。”
姜小满讥诮道,“呵,老父,真奇怪啊,谢老爷不是早就死了吗,七娘哪里还有父亲?”
聂三恨得目眦尽裂,上前一把揪起忠伯的衣襟,“你个狼心狗肺的老匹夫!”
忠伯双目通红,只反复念着同一句话,“不会,不会的......”
见到这番情状,众人已知这多半就是事实了,小环再也忍耐不住,失声恸哭起来,“为什么?忠伯,小姐哪里对你不起,你要这样害她呀?”
“不!”忠伯失焦的眼睛开始回神,“我是为了少爷,为了少爷啊!我一开始便说过,我就算累死也会将谢家的骨肉抚养成人,但七娘竟然偷偷跑到青楼,她自甘堕落,还将少爷接进醉春楼后院住,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少爷的出身。”
“自从到了这,日日莺歌燕舞,少爷连书都读不进去了...我苦劝七娘关了这家店,她还是一意孤行,明知老爷便是被冤枉而死的,还要往谢家祖坟泼脏水......我不杀她,能行吗?”
“你闭嘴——”
谢琅一下站了起来,抚着心口,一字一顿问他,“忠伯,你怎会如此自以为是?”
忠伯错愕地望着他,一张老脸涨地通红,眼里渐渐浮出一丝乞求,“少爷......”
谢琅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寒,飘忽无力,双脚却沉重如坠了铅一般,“我不愿面对姐姐,不过是怨她一力承担了所有,她在我还懵懂无知时,便为我毁了自己的一辈子,难道我又能好过么?但现在......拜您所赐,我还未曾孝敬她,竟是阴阳两隔,此后纵是有多少伤心悔恨,也是,徒劳了! ”
他声声苍凉,字字句句重若千钧,聂三忍无可忍大喝了一声,但当他看到那张苍老呆滞的脸,只一拳将他一把掼倒在地,便独自走到墙边。
这等人伦惨剧一下剖白于世,在场众人几乎不忍相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只剩下老人的呜咽声。
唯有姜小满知道,不行,还没有完,事情远未结束。
她稍微收拾了心情,便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身,轻声道,“忠伯,你以为是七娘不愿从良吗?她只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和所有姐妹同进退,她要确保有足够的钱,能让醉春楼变成酒楼也能做下去。”
“也是因为这样.....七娘拖到三天前,才准备开这个金—盆—洗—手—宴。”
“什么?”忠伯胡子一抖,如遭雷击,双目似要脱眶而出,“什么洗手宴?”
“当然是七娘的要金盆洗手,以后醉春楼就不再是青楼,而是酒家,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呢?你后悔了?”姜小满的话语冷若秋霜,毫不留情。
这是七娘给忠伯的惊喜,也是她为凶手准备好的最后一柄尖刀。她只想用这把刀剖开他的心看看,他若知道七娘准备隐退,还会犯下这弥天大罪吗?
“所以,现在能说了吗,你那天和朱夫人都做些了什么?”
...
原来,这件事忠伯筹划已久。
从他撞见七娘和尹浪的对话时,他便选定了陷害的人选,只是在想好下毒的手法以后他还需要一个帮手,他曾想过随便用钱收买一个小厮,但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直到元宵节那日,他发现少爷的猫死得蹊跷,死前竟是吃了七娘送过来给少爷的一份燕窝。经过层层盘查,他最终发现,是朱夫人在七娘燕窝里放了老鼠药。
他知道了朱夫人的杀心,本该提醒七娘报官,但他没有,只是偷偷以此威胁朱夫人,他模仿鸣仙的口吻,让朱夫人以为帮了情郎。
一切准备完毕,这一天事情发展也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七娘在申时左右便进了小厨房忙碌。酉时六刻他便敲窗给七娘送水,七娘死时外面奏乐声正响,没人知道。
之后的便都和姜小满推测一致,他留下纸条,加热地龙,回到外面迎宾,小环见证纸条出现和去送点心的时间,他都安排了不同的人提醒她,但最后只有巧儿那次才派上了用场。
接着便是尹浪这个替死鬼的现身,一直等到朱夫人按时赴约,尹浪等不到给他传纸条的神秘人,又怕事情败露,只好先行离开。朱夫人趁机将水倒进花坛回收,水杯藏进袖中,带回了花厅,至于鸣仙,只是意外,但多个嫌疑人总没有坏处。
小厨房的地龙升温,冰渐渐融化,到酉时八刻琉璃盏终于碎了。
“好了,既然我都说了,也请公主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公主开始怀疑我的?就因为我能模仿七娘的字?”
等供述完这一切,他的脸虽肿得老高,但声音似乎又变了那个沉稳的老管家,平静得让人齿冷。
“不知你是否记得,那天你在烧地龙时曾碰到炭屑,却骗人将衣服上的碳痕说成墨迹,但偏偏那人这辈子用的墨条可用车载斗量,绝对不会将这两者认错。”
他终于记起来,长出了口气,“啊,是那个林大人。”
见他已将案情交代清楚,迟凛示意差役们将他绑起来,便要将人带回县衙。
“慢着!”谢琅追出两步,“忠伯,为何那日你送的是菊花茶?难道你是假借我的名义? ”
忠伯脚步一顿,却是不敢回头,含泪道,“少爷,我和七娘都去了,便没人拖累你了,老奴要去地下给七娘和老爷夫人赔罪,便是他们要将我下油锅我也认了,只盼少爷早日金榜题名。”
“你,你......你!”谢琅又气又痛,人一走,竟是厥过去了。醉春楼一干人等赶忙将谢琅带回房请大夫,花厅的人一下少了一大半。
迟凛一面叫人将朱夫人嘴上绑着的手帕解开,一面警告,“朱陈氏,你给七娘投毒在先,协助杀人在后,现在便要将你带回县衙再行审问,莫要再污言秽语!”
“呜呜,呜,呸!竟然绑我。”
朱夫人刚要破口大骂,转头却瞥见鸣仙冷漠的神情,“鸣仙...对了,原来要杀谢七娘的不是你,那,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朱夫人,七娘于我有恩,不管这件事最后怎么判,从此朱夫人还是莫要上门为好。”
朱夫人拼命摇头,“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我只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女子,要我开心,你说无论何时你都愿意见到我的!我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和你一起生活吗?”
鸣仙用手指压了压眉头,似乎有些烦恼,“朱夫人,我依旧祝你幸福,但你应该知道,我对每一位客人都是一样的。”
呃......
姜小满还没离开,本来是要追问她失踪案之事,没想到碰见这些,尴尬得几乎听不下去。
这鸣仙不论有过什么遭遇,就凭他玩弄人心,在她眼里也不知什么好东西,朱夫人为他做了这么多傻事,现在竟还执迷不悟,正要劝她一句,却听见朱夫人诡异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和其他客人一样?我忍受他的拳打脚踢到现在,为你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反正那个家我也不想回去了。鸣仙,你现在看不上我没关系,我还会变得更美的,他说了,会将卧雪城最美的脸还给我的。”
鸣仙听他前面几句,本已转身要走,此时脚步一顿,“最美......你说谁?”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朱夫人像是受了鼓舞,“岑庄主的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她的面皮还是能看的,惊喜不惊喜?他们已经出发去留剑山庄了,很快,全城的人都得死,就我们双宿双栖,好不好......”
鸣仙脸色骤变,一伸手,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要是她有事,我要你陪葬!”
直到她脸上充血,迟凛上前阻拦他才开松手。
姜小满从未看过鸣仙如此暴戾,来不及看细想,便追着他跑了出来,谁知鸣仙已跨上白马,飞快朝着城北而去。
“快,将马卸下!”
一旁的侍卫听命照做,姜小满见那鞧带一时难以解开,前面鸣仙的影子冲进了雾霭中,立即抽出匕首,将多余绳索砍断。
她一路纵马飞驰,渐渐恢复了思考,刚才朱夫人说“他们”已经出发去留剑山庄了,说的应该是陈家人。
若他们的猜测没错,梨花坳女子失踪案里,朱夫人就是买主。
林月升认出的那个陈家香烛店标记,正是在他们前往醉春楼时在马车上看到的,那前一天,正是姜小满在留剑山庄碰见朱夫人的日子。或许就是因为出了岩龙的事,朱夫人怕计划败露,提前将那些女子转移到陈家的城北田庄。
刚才小红看见事情不对,中途走了,或者就是去通知陈家人,虽然林月升已经跟去,但不知他们究竟有何诡计。
另外还有一点......
鸣仙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香君夫人?仔细回想,过往许多看似不相干的片段一点点跃进她脑海:
“金戚两家决定联姻,他们选了族中最俊美、最聪颖的一对男女,想要他们诞下麟儿,重振家业。”
“鸣仙今天在这说清楚了,当年我受了七娘子的救命恩情。此生,我也绝不会做出此等下作勾当......。
“街坊们,我第一眼见鸣仙,看他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便知他是个多病多灾的身,这样的人品相貌,难怪女子见了也要痴狂......”
“他为何会这样?连喝醉了也想着谢七娘,若不是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我竟然还傻傻被蒙在鼓里,更何况......”
是了!
她之前从未细究,香君夫人既然是抗了金家的追捕,自然是戚家的女儿。
鸣仙来到醉春楼时早已成人,那富商死了,他便得了自由,去醉春楼只是一个选择,绝对谈不上是受了谢七娘的救命之恩。那么,那个曾经救了他,让他魂牵梦萦,在梦里也叫出名字的人——不是七娘,是戚娘子。
他说的一直是戚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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