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章 同志，请留步

霍逸峰看了眼儿子，又瞥了眼神色不自然的姜远寒，眉头轻轻一拧，却没多问，只嗯了一声。

餐桌上，一顿早餐气氛微妙。

谁都在刻意装作平静，却暗流汹涌。

姜远寒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像是嚼蜡。

她心里慌乱得厉害，越是想表现自然，反而越是掩饰不住僵硬。

偏偏霍衍就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喝粥，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没再说一句话，但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冷冷的，重重的，像是要把她看穿。

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终于，姜远寒放下筷子，低声道：“伯父伯母，我吃好了，先上楼看书了。”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

姜远寒上楼之后，就一直埋在书海里，小小的房间隔绝着外界，让她能够沉下心思。

这里虽然是霍衍的家，但她很庆幸，霍衍没再上来找过她，她也得以喘口气。

……

科研院里。

霍衍脱下工作服，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整个人像是被透支殆尽。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才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电话机前。

拨通号码，等了很久，那头才传来姜远寒略显疲惫的声音：“喂？”

“是我。”霍衍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姜远寒顿了顿，压下心口一瞬的雀跃，语气淡淡：“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伯父伯母在厨房，我把他们叫来。”

“不用，你替我转告一声就好，实验还没结束，今晚不回去了。”他言简意赅。

电话里顿时安静下来。

姜远寒手里还捏着筷子，桌上留着她特意多做的一盘小炒肉。

那句“要不要我给你送点过去”终究没说出口，只轻声嗯了一句：“那你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的“咔嗒”声，让屋子更加空旷。

姜远寒坐在饭桌前，忽然没了胃口。

她记起在宜城时，送饭去科研院，霍衍总是抱着厚厚的实验记录本，皱眉盯着数据，饭盒放在一边凉了都顾不上。

她心里闷闷的，想着是不是因为前几天两人闹得不愉快，他才刻意不回家。

第二天，天不亮霍衍就出门了。

姜远寒路过他房间时，只看到空荡荡的枕头和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她心口更堵。

一连两天，他们竟像是错开时间般，没在家里碰面。

晚饭的时候，霍衍又来电话，今晚依旧不回来吃。

姜远寒终于忍不住了。

隔天中午，她跟煮饭阿姨去市场，买了他最爱吃的番茄炒蛋和红烧肉的食材，还在糕点摊上挑了几块新鲜的枣泥糕。

等饭菜做好，她特意用篮子装好，盖上干净的布巾，拎在手里出了门。

姜远寒心里一直悬着。

霍衍这几天忙得几乎不着家，前晚打了电话回来，说是单位临时实验数据出了状况，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昨天更是天不亮就走，直到她睡下都没回来。

她本来想跟他冷一冷，可心里总记得回想起再宜城的时候。

那时候他经常一头扎在实验室里，连饭都顾不上吃，看着令人心疼。

现在这样没日没夜地忙，万一又亏了身子……

想到这里，她加快步走到科研院。

大门口的门卫见她，立刻摆手拦下：“同志，请留步。”

姜远寒怔了怔，微微一笑：“我给我们家的人送饭，他叫霍衍，昨晚一整夜都在加班。”

门卫脸色板着，公事公办：“请问你和科研院的同志是什么关系？有介绍信吗？”

这一下，她愣住了。

介绍信？她哪来的介绍信。

她张了张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要说他们的关系，她和霍衍……好像谁也没明明白白地挑破过。

宜城的时候，她有刻意回避，如今到了京市，场合一换，身份就更显得尴尬。

门卫看她迟迟答不上来，神情也冷了下来：“这里是重点单位，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请你离开吧。”

姜远寒手里的饭盒被捂得发热，她下意识抱得更紧。

她能感觉到里面的蒸汽正不断往外冒，饭菜的香气混着焦急，直直涌上喉咙。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是朋友？可朋友能大清早跑来送饭吗？

说是对象？可他们之间从未真正公开承认过。

一句话堵在舌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她只能低声道：“那麻烦你跟里边转告一声，我就在外面等吧。”

门卫摆了摆手：“转告不了，同志啊你还是走吧！”

姜远寒又说：“那我等到吃饭的时间，万一有哪个同志出来，我托他帮我把饭带进去总行了吧？”

门卫也懒得跟她说：“随你的便，反正没有介绍信，你就甭想进去！”

她站到门口的石阶旁，抱着饭盒，目光定定盯着那道铁门。

风吹过，饭盒外壁渐渐凉了，她指尖却越来越僵硬，心底的酸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前两天的不愉快，霍衍才故意忙到连家都不回？

是不是连见她一面，都懒得抽空？

一念至此，胸口便似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痛。

可即便如此，她仍没走，她实在担心霍衍的情况。

科研院的夜，灯火通明。

整整一夜的实验让霍衍眼底布满血丝，他换下实验服，揉了揉眉心，准备回去。

走到大门口时，他猛地一愣。

门口的石阶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倔强地站着。

她抱着个饭盒，眼神直直落在院门上，像是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

风吹起她的发丝，额角有些凌乱，她却没有动，只是紧紧攥着饭盒，手指关节冻得发白。

霍衍心口骤然一紧。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那是姜远寒。

“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有些哑，混着意外与一丝压抑的焦急。

姜远寒被他吓了一跳，抬眼的那一刻，眼眶竟有些酸涩。

可她倔强地不肯表露，只冷冷道：“送饭，可惜人家不让我进去，说我和你什么关系都说不清，然后等着等着不小心合了一下眼……”

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饭盒。原本热气腾腾的菜肴，此刻已经凉透了。

连那蒸好的包子，也不再冒白雾。

霍衍的喉结滚了滚。

他明白她话里的讽刺，他们之间模模糊糊的关系，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走过去，伸手想接过饭盒：“给我吧，我先尝尝。”

姜远寒下意识往后一缩，避开了。

她抿着唇，声音压得极低：“霍衍，你是不是在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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