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地气之秘
风在耳旁呼啸不止，凌乱的散发拂动在洛莹泛着淡红的面颊。
一阵恍惚的嗡鸣声后，洛莹陡然睁开了双眸！
放眼望去，她发现自己正位于九霄云中，正犹如雨点般向着地面坠落。
神话传说中天有九重之高，也就是九霄。
但现如今九霄仅用来形容极高的天罢了。
至少洛莹曾尝试过不断御气飞上高空。
结果无论她飞多远，都并未感觉周围的天空有何不同之处。
最明显的唯有愈来愈冷这点。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吧。
如今的少女，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份凉意。
她咬牙忍耐，暗中催动金丹真气进行抵御。
兴许是少女的金丹异于常人的关系，过去曾无法忍耐的寒意在此刻尽数消融。
乃至于让洛莹有种，自己或许还能接着向上飞升的念头。
不过这诞生于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之际的念头转瞬即逝，洛莹回归到现实之中。
她一边任由气流将自己包裹着下坠，一边暗自思忖。
“遁空风乃风道十大奇风之一，本为天然之物，后被风道尊者参悟并且仿造，这才创立出同名杀招。”
“其效果能够助人在无论何等绝望之际与绝地之中寻找空门遁出，恰恰应了那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但如此逆天的能力自然也有其局限性，那就是它不能自由控制遁出后的落点。”
简单来说，就是洛莹现在是真不知道自己风遁到东陆的哪片区域里来了。
只能听天由命，等到这场漫长的下坠结束后，寻找到附近的人烟打听一番，再做打算吧。
起码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不像历史上有记载的一些人物那样倒霉。
有的因为遁空风而被刮到了万妖界，来到妖王寿宴的中心。
有人因为遁空风进入天地秘境，在其中老朽方才等到天地秘境再度开启，可等他找到自己的家族，却发现当年同代之人皆早已故去，只剩下他留在这个已经全然陌生了的世界孤苦伶仃。
还有的凡人被卡在山体中空的缝隙内绝望而亡，后被采玉的凡人掘出，还误以为其是仙人之尸……
洛莹之所以没有这么倒霉。
大抵是因为她遇见的，不是真正天地自然中生出的遁空风，而是经由游思仙尊与风凌岳师叔两代人改良过的遁空风功法吧。
既然是对自己人或者一些不该杀的敌手使用的招式，在安全性方面自然要注重一些。
不过，这样就算是逃脱了元婴妖王的追杀了吗？
洛莹在自己的内心悄声叩问。
而少女对此做出的答案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安心。
因为那答案是“大概率还没有！”
洛莹压低境界，外加使用千人千面功法都不能躲过对方的精准袭杀。
证明对方一定有特殊的手段锁定自己。
既然如此，似乎无论自己逃到何等天涯海角，都只是无奈的缓兵之计罢了。
只要不将这头元婴妖王杀死，洛莹就注定要像头顶悬着一柄利剑般战战兢兢惶惶不安地生活着。
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来自元婴妖王的袭击会从何时何处开始。
洛莹也不能总是待在对自己来说无比安全的地方，不敢去面对那一切。
那样会磨光她的问道之心，说不定成就还不如前世。
而倘若不能超过前世的元婴境成就，那么洛莹想要改变的那一切也就纷纷化为空谈了。
洛莹的眼神逐渐晦暗但是也逐渐锐利。
像是一柄藏在黑暗匣中的宝剑，待时而鸣。
逃避可不是洛莹的风格，即使是以遁空风遁走，也是因为事发突然，洛莹实在没有思考空间这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从结果来看，她做得无比正确，因为少女在被遁空风传走的最后一刻，分明瞧见破土而出拦住前路的庞然妖王的轮廓。
犹如一只钻土而出的恐怖地龙！
倘若洛莹犹豫一秒，怕不是都要沦为妖王的盘中餐了。
而现在，当她有了姑且可谓足够的时间。
无论那希望是何等的渺茫，洛莹最推崇的想法也还是杀掉那头神秘的元婴妖王，以绝后患！
没错，以初入金丹之境，逆伐元婴！
这恐怕是在整个修仙界内，古往今来都未尝有人做到的事。
以纯粹的境界与功法比拼，洛莹当然也做不到。
但她要的本来就不是证明自己，而是解除自己的危机。
只要能杀死元婴大妖，无论怎样的手段，只要有用，她都会不折。
少女犹如一道绚烂的流星，长发披散飞扬，缠着无序的气流翩跹坠入一片茂密的花田，扬起漫天的未名花雨。
此时此刻，东陆边境多个荒蛮的村落中的诸多凡人纷纷抬头，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的流星划过。
他们或者以为是天灾，或者以为是祥瑞，或者认定为仙子下凡。
但无论如何，都意味着洛莹的出现将成为这些不通外界的苦荒之地的历史传说中的一部分。
古往今来的许多传说，恐怕也的确只是仙人的无心之举。
洛莹调整身姿与气息，最终缓缓摇曳般坠落在无人的花田深处。
一道淡青色的微光从少女的发丝间一闪而逝。
洛莹则闭上眸子深嗅了一口百花的芬芳。
少女并不知晓，她顺心随性下的这一小小举动。
足以称得上是“每临大事有静气”了。
但下一刻，洛莹便轻捻下一枚恰巧飘落在自己面前的粉白花瓣。
洛莹信手掷出。
原本柔软无骨的花瓣此刻却像是一枚暗镖，迅捷而坚利地划开空气、划开沿路的飞花。
最后宛若剑羽般地没入不远处平缓柔软的土地，荡起轻尘。
入地三分。
洛莹的语气中，娇嗔也三分。
“好呀你个老家伙，见本姑娘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就要一个鼎偷偷摸摸地溜走咯？”
“我们相识这么久以来的义气呢！亏我还留了一小段遁空风，送我是送不走了，但是好歹能将你给传送出去。”
洛莹嘟囔着，但要说真的生气，却是没有的，反而有点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无奈。
也就在其以落花做飞羽钉住的那寸土地之前，草叶遮掩之处。
一座青铜色的三足小鼎不知何时从洛莹的发间落下逃至此地。
此刻受激蹦出，接着迎风而长，很快长到与洛莹差不多平齐的高度。
但若与叉着杨柳细腰的少女相比，不知为何，气势还是矮下了很大一截。
有种要么没理，要么有理也难言的既视感。
而且只有青铜鼎出现，而鼎灵却躲起来，像是无颜面对洛莹一般，同时断断续续地喃喃传着音，愣是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言语。
“哎呀，哎……这，哎你、我……”
“别这这那那、你你我我的了，到底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洛莹大手一挥，比起方才指尖拈花的优雅，显得格外豪气。
“鼎灵爷爷，你是知道我的，比起大难临头各走一边，我更难过的其实是你的不告而别！”
“前者乃是人……鼎之常情，也怪我洛莹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可后者却让我有种错付的感受。”
“哎，也不是我真的需要回报什么的。”
“只是不希望仿佛过去就真的过去了，连留恋的意义也消失不见。”
青铜鼎灵听罢，终于是在一缕青烟的笼罩下显露出真身来。
可以看到，这位富家翁打扮头戴西瓜帽身着绫罗绸缎的鼎灵老头也是格外的感伤外加委屈与无奈。
犹豫片刻，他咬咬牙，总算下定决心向着洛莹如实道来。
鼎灵抬眸迎向洛莹半垂眼帘下的目光，沉下声调微微发颤道。
“丫头！你当真觉得老头子我是贪生怕死？”
“不如说我早就活够了、活腻了，否则放着藏宝山平静悠闲的日子不过，陪你走上这么一遭人间又是何苦来哉！”
“可你却不同，你还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潜力，老夫我实在不忍看你因老夫的缘故而蒙此大难！”
洛莹的眼眸中瞳孔紧缩，显然是听出九州鼎灵话语背后的特殊含义。
”鼎灵爷爷……你是说，我被元婴妖王追杀，是因为你的缘故？”
九州鼎灵叹息一声。
“恐怕不止如此，应该说，洛莹你之所以会被那妖王识破真实身份、蓄意针对穷追不舍，兴许都是因为老夫的缘故。”
“只要有老夫在，你便注定无法逃脱他的侦察与掌握之中。”
洛莹无比诧异地问道。
“这是为何？”
而青铜鼎灵给出的答案既简单又玄奥。
主要是到了现如今在修仙界中恐怕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地气！”
连洛莹听说，第一时间也愣了愣，有点不明所以。
不过她很快联想到了有关九州仙鼎的传说。
众所周知，九州仙鼎乃是神话时代大周仙朝为了统治九州而铸造出的九座至高无上的仙阶鼎器。
而它所承担的职责之一，据说便有收九州全境地气为自己所用，镇压一方风水灵土，以保证仙朝的统治稳固。
仙有仙气，人有人气，地自然也有地气。
虽然有关地气具体的成因、秘密、效用等，洛莹也不能尽数描述说清。
可能只比一窍不通要稍好些。
但得地气者，能得土地山川加持和庇佑，同境界者几不可敌的传说，洛莹还是听说过的。
否则神话时代大周仙朝分封下来的异姓王们也不可能安稳镇压九州长达数千年之久。
他们靠的，或许正是能收天下地气为己用的九州仙鼎！
可是后来，据说是天地大变，九州陆移！
狂暴的地气连九州仙鼎都无法将其镇压、汲取化为己用。
而没了地气的加持，拥有仙鼎的大周仙朝仙官们，与在打压下依旧顽强崛起的九州异姓修士们可谓是几乎抹平了差距。
另外一大仙朝据说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由野心勃勃的异姓王与起义的仙界修士建立的。
两大仙朝之间不息的争斗与攻伐构成了神话时代后期人界的主旋律。
然而谁又能想到，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到了神话时代的末期，宗门势力强势崛起。
终是将属于两大仙朝的人界历史彻底翻开了新的篇章。
随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两大仙朝隐于世外，万妖界中真龙与凤凰三大妖尊的神秘消失，宣告着神话时代的结束，属于宗门的时代到来。
也就是后来的上古时代！
这么说来，似乎造成这场天地大变、同时也是时代变迁的最关键先发因素。
正是此时此刻从青铜鼎灵的口中语气讳莫如深地道出的所谓“地气”。
见洛莹一知半解，青铜鼎灵接着解释了下去。
或者说，是在提出一个极有可能的猜测。
“如老夫所观不差，那头元婴妖王，恐怕是传说中最精于土道的地龙修炼而成。”
“地气对它来说，乃是天地间最珍贵的提升性命修为之物了。
“当然，它在东陆地底耕耘数百年之久，寻找与汲取寻常的新鲜地气都不在话下。”
“可随着年岁日长，无论是出于晋升境界的野心，或者延长寿命的必须，都注定了它需要更多更珍贵的地气来提炼己身……”
听到这里，洛莹已经恍然明白青铜鼎灵的深意。
“也就是说，它的目标……其实不是我，反而是鼎灵爷爷你！？”
“因为我对寻觅地气，尤其是与神话时代有关的古老地气无用，但你就不同了……”
作为九州仙鼎的分身分灵，青铜鼎灵也许不具备掌控一地一域的地气之能。
但想来侦测与寻找地窍之中的地气，尤其是最珍贵的古老地气，应该有着元婴妖王也无法企及的强大作用。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妖王锁定的也其实是鼎灵爷爷你，而并非我。”
“所以才有了你的主动离开……”
想明白这茬儿后，洛莹望向青铜鼎灵的眼神顿时变得感动不已。
至于自己因为青铜鼎灵的关系而受到牵连这件事，她倒是并不在乎。
因为洛莹并没有天真到认为对方的目标只有青铜鼎灵而已。
更大的可能性，也许青铜鼎灵的存在只是幕后之人请它出手给出的情报与利益之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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