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不必理会聒噪
关于青铜鼎灵可能只是幕后谋划之人请那位元婴妖王出手给出的情报与利益之一这点并非洛莹的妄想。
而是结合实际外加分析得出的合理结论。
哪怕是洛莹自己代入到幕后黑手的心理。
也会认为自己的这次东海之行，乃是对方能够下手且风险极低的好机会。
可倘若仅仅因为这点就始终龟缩在守缺峰，龟缩在师尊与师兄们的庇护之下。
那才不是洛莹的风格。
但勇敢与独立也不代表着鲁莽。
事实上洛莹已经很小心谨慎，做足了准备。
依旧难逃对方穷尽了手段进行针对。
或许这就是“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吧。
见到青铜鼎灵一副沮丧内疚不敢面对自己的模样，洛莹却是依旧乐观，唇角的笑意不减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屈的意味。
少女在花田中漫步，很快来到老者的面前，双手支撑着膝盖微弯下腰以让自己达到和鼎灵平齐的高度，接着温声安慰道。
“好啦，鼎灵爷爷，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不如说，倘若我们真的就此分开，最后的结局不也只会是被对方逐一击破吗？”
“失去您这尊仙器傍身的我，就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丫头罢了……”
洛莹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扮作柔弱模样说出的俏皮话。
很是让青铜鼎灵忍俊不禁。
嗯，一位先后拜入两位当代最杰出仙尊道君门下，扶玄道宗年轻一代中演武大比第一人，修得传说都无处可寻的十转金丹的弱女子是吧？
它也借此缓和了不少的羞愧情绪。
洛莹见状，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往下说道，只是这回，她的语气明显给人的感觉认真了不少，也让青铜鼎灵都为之正色。
“事实上，古往今来无数的事迹都告诉我们那么一个道理。”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妥协了、跪下了就放过你，不如说恰恰相反，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将你吃干抹净！”
“就拿今天的事情举例，因为鼎灵爷爷你暴露了我的存在，我就舍弃你。”
“那么假使未来，我的朋友、我的同门，乃至我的师兄们，都有暴露我、连累我的风险，难道我也要将他们统统舍弃吗？”
“到时候，我可就成了真正孤独的人，再也没有人会保护我了。”
“谁让我从来没有保护过别人呢。”
洛莹的语气愈发低沉，眼神却像幽暗的隧道中烛火逐次点亮。
显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那是不会被任何人的任何言语给动摇的洛莹自己的本心。
青铜鼎灵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而张开的口，在这一刻随着神情的动容而缓缓合拢。
又在片刻后嗫嚅着以最低的声量劝道。
“可是……此地毕竟处在道宗无法影响的东陆之地，何况对方的实力又实在是……”
总之就是，青铜鼎灵虽然认可洛莹的态度和说法。
但它果然还是认为洛莹应该先躲躲风头为妙，在巨大的实力境界差距面前，何必撄其锋芒呢。
以卵击石无疑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了。
却见洛莹狡黠明媚一笑。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笨蛋，还能真的傻乎乎地和元婴妖王一战啊？”
“只是到了避无可避的情况，我也毫不畏惧罢了。”
“何况，对方的真身已然暴露，乃是地底修炼多年而成的地龙，既然如此，有关于它的弱点，我也已有了些许眉目。”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车马兼程，能赶到镇墟关最好，李家世代忠良，对各大仙宗也格外礼敬，定然不会忍心弃我于危险而不顾。”
“所以只要不是妖尊出手，就不可能有李家从妖族手中庇护不了的宗门弟子。”
“然而人界目前尚存的妖尊只有我师尊一狐，其余悉数都存在于万妖界之中，但凡越界，迎来的必是整个修仙界顶级势力的针对。”
“但倘若运气不妙，遁空风吹得不是地方，最终无法前往镇墟关与李家汇合……”
“那我们就只有想方设法，绝境反击了。”
“对方看似因为能够通过鼎灵爷爷你身上的地气而锁定我们占据先机。”
“但没准，这一点反过来也能够成为我们的先机。”
青铜鼎灵眼眸微微睁圆。
“你是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故意引导对方抵达我们想让它去的地方？”
洛莹微笑着点头。
“正是如此。”
“正好利用元婴妖王对我有天然的蔑视心理。”
“外加这世间多的是秘境险地，禁忌之地，我还真就不信，奈何不了它一位元婴妖王不成！”
听洛莹的口气，虽然不至于大到将元婴境界妖王都不放在眼里，但却怎么也听不出对这一境界的敬畏之心，倒像是平辈似的。
当真是一件咄咄怪事。
可正如恐惧是会传染的一般，一个人打心底里散发出的自信与胆识也会影响周围，所以才会有溃败的团队，与万众一心的团队。
而此时此刻洛莹与青铜鼎灵的小小团体，毫无疑问是以洛莹作为主心骨，支撑并且坚挺地昂扬起来的。
青铜鼎灵咬咬牙，眸子里流露出勇于冒险的光芒。
配合上它那身富家翁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洛莹做一笔涉及它全部身家的大买卖呢。
“好，就依洛莹你所言，退无可退，便只有尽力一战了。”
“在此期间，老夫会用尽毕生所能，勘探地气，寻觅一处陷龙之地！”
“既无人和，且凭天时地利，也未尝没有一线胜机！”
陷龙之地！乃是天地自然形成的绝境险地的一类统称，与风水宝地可谓背道而驰。
而顾名思义，这等险地连万妖界最强的龙族都可陷落，就更别提只是有“地龙”之名，而无地龙之实的灵蚯妖王了。
不过这只是设想的最好情况，真正要想寻到也实属不易。
所幸洛莹拥有论起风水地理学识堪称大师的青铜鼎灵协助，至少比常人寻觅起来千难万难要容易了许多倍。
另外，历史上留名的英杰天骄，几乎都留下过越境杀敌的记录。
而在其中最顶尖的那批，亦有以金丹之境依靠法器或者天地秘境奇境力敌元婴真人的记录，也算是为洛莹先打了个样。
如今的洛莹，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也的确拥有了角逐当代年轻修士第一人的资格。
甚至在不少人的眼里，她还有机会成为如她师尊那般横压一世的传奇呢。
……
洛莹于龙虎山的出关一战的结果，几乎在她与张维道各自启程，前往东海与北漠的同时。
便以龙虎山为中心，扩散性地传遍大半个修仙界。
与龙虎山紧邻的东陆文庙是最先知晓结果的顶级势力。
也毫无疑问地引发了文庙全体夫子乃至书生们的震惊与愕然。
谁让洛莹拥有那一重先天无法摆脱的身份，那便是“女子”！
谁说女子不如男！
何况洛莹胜过的，还是龙虎山注定仙途畅通无阻、几乎定能于未来成就仙尊，传承了龙虎山金丹不败美名的小天师呢。
以往的时候，因洛莹揭露了文庙丑闻，让文英才的女儿身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已经惹得文庙上下不满怨声载道，不少文庙的年轻修士都将其视做敌而非友，恨不得亲自上阵挫一挫她的锐气。
但在那之前，想必小天师便已经替他们教训了洛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可随着比试真正的结果传来，这群最喜背后聒噪的书生们顷刻间悉数哑然，失去了任何言语与手段。
直至很久之后，才有自欺欺人的所谓“才子”丢下一句“好男不和女斗！”
然而附和他的人也是寥寥，结果反而像是他在自讨无趣。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不斗的前提，是能斗得过才行。
可倘若斗不过，便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也就在这时，文庙夫子们进行了一番会议讨论，得出的结果竟是不再向扶玄道宗施压，要求他们交出文英才，由文庙处置。
这一举动背后透露出的妥协意味却显而易见。
而这毫无疑问来自于洛莹这一战的影响力。
越是顶级的势力越是推崇以和为贵，在拥有万妖界这样一个不可调和的对立大敌的情况下，任何内部的矛盾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人会死了心地去得罪谁或者为难一个注定耀眼的绝代天才。
权衡利弊之后，反而是与之交好、提供帮助结下一份善缘将成为最优的选项。
所以在当今五域的修仙界内，天才们一旦被认可之后，他们成长的整体速度会变得极快。
或许这背后也有修仙界高层默契的推波助澜。
毕竟在数百年前，修仙界高层曾大伤了一次元气，连化神境界的道君都有数尊陨落。
而关于这些仙尊们陨落的原因，至今仍被严密地列为禁忌，不准许任何人探查，乃至谈及都不被允许。
总之，对年轻后辈的培养与优待，兴许从那时起便已经开始，成为默许的惯例了吧。
否则以白狐妖君白染墨刚成尊时做出的许多大不韪之事，外加他的半妖血脉。
以他当时不惜举世为敌的处境，恐怕不会得到一个太好的结局。
恐怕少说也要被逐出五域，赶至万妖界。
而不是千方百计地劝解，最终促使他回心转意，成为五域人族修仙界中的一份子。
如今洛莹的处境，比起她师尊当年而言，可以说是好上太多了。
文庙借此机会缓和彼此关系，以文英才为纽带结下和洛莹的一份善缘。
无疑是最理智的选择。
至于底下年轻修士们的质疑与不解乃至感受到的耻辱，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中州，归剑宗。
灵猿谷中，万籁俱寂。
直至一道破空声打破了这份极具有禅意的静谧。
“咻！”
盘膝而坐，身前仙剑倒悬的俊朗剑修这才缓缓睁眼、抬手。
不差分毫地接过那在悬崖上如履平地的白毛灵猿掷来的物什。
那是一枚通体光滑漆黑犹如墨玉的留影石。
柳剑一若不接住，恐怕它在接近先天仙剑三尺以内的范围时，便要被萦绕于其周围的浑然剑气给切割成碎片了。
倘若将这留影石换作任何物件、生灵恐怕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这片天地之间，唯有柳剑一是个例外。
任凭剑气纵横，也难以伤其一分一毫。
不如说，假如将这剑气比做一条狂暴的河流。
柳剑一并非河中心岿然不动的礁石。
因为即便是再坚硬的礁石也终有被湍急的河水拍碎的一天。
他应当是河水汇入的江海。
任凭河水如何汹涌，流入江海之后也会化为平静的水流。
柳剑一摊开手掌，静静凝视着这枚留影石，与此同时，无形的剑气渗入其中，令其中记录的画面浮现在漆黑的影壁之上。
留影石所记录的画面，赫然出自于当初洛莹与张维道一战时的情景。
龙虎山的弟子或多或少地记录下了这场战斗的始末，而每一块留影石中的内容又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复刻于其它留影石之上。
这才有了修仙界中诸多著名场面的传播。
柳剑一专心致志地欣赏着二者之间的这场战斗。
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同一姿势，好似静止的雕塑般。
而当洛莹以入梦的手段施展出梦道道主之能的那一刻，连平生见惯天才从未有过败绩的柳剑一也不由地屏住口鼻，忘却了呼吸。
倘若说方才只是像雕塑，那么此刻的他，无声无息，说成是真正的雕像也不为过了。
但只有柳剑一自己知晓自己的心境中诞生了怎样的波动起伏。
连柳剑一都被洛莹与张维道的同境一战感到震撼。
其余宗门的年轻一代的反应，只会更加剧烈。
没准，在洛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得坏不少人的道心。
到时候引起了这些人私底下的怨懑，这她可没处说理去。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以未来洛莹所处的高度，早已无需理会，也听不见那来自山脚下的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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