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6章 南京，难经
倘若你说宴会厅见到了我，我尚且分不清真假，可你居然说我在后花园，这一看就是诈啊！
江菱内心翻了个白眼，可同时提高了警惕心，面上立刻浮现出极度的困惑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甚至因为激动，脸颊微微泛红。
“郑队长！您居然这么挂念我！我太感动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恶心他再说。
“看到我？”她声音都婉转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郑队长，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吓人！昨天我整个下午都在百善堂！
李阿婆的孙子就是下午送来的，当时王大夫也在百善堂的伙计、街坊邻居都能作证！
看到我？莫非……”
江菱煞有其事地掩住嘴，表面上的惊讶不加修饰，随即又紧张地四下看看，这才示意郑明长凑上前来。
郑明还以为她终于要说点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心里乐开了花，难道这个贪慕荣利的女人与重阳的私生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
江菱凑到郑明耳边，微微一笑，突然抬高了声音——“郑队长！你眼神迷离，走路脚步虚浮，看样子是肾虚呐！
如今居然又来医馆里胡说八道，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邪术？那正好，我这儿啊，专门有治疗癔症的药！都是调配好的，看你是熟人，只卖你500！不加价！”
“你！”郑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药铺里的人都开始笑，这才涨红了脸，也不装什么绅士了，退后一步，皮鞋跺地的声音响起，指着江菱鼻子骂：
“欺人太甚！我告诉你，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重老板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胡司令的死，牵扯太大，你现在坦白我保你无事！若是等我们查出来……”
“查出来怎的？”江菱也掐着嗓子做出一副泼辣做派：“我说郑队长，吹牛之前就不能先动动脑子吗？
你能保我，难道重老板不能？若是让他听了去，你可是三方都要得罪啊！
对我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这小小的队长，也想养个女人伺候你开心？”
江菱扭着身段眉飞色舞，帕子一甩就打在郑明脸上：“早说啊！若是这样，我就把我的好姐妹介绍给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你，你……”郑明气得舌头打结：“简直是奸夫淫妇！”
“多谢夸奖。什么锅配什么盖呗。”江菱听他这么说反而更来劲：“我说郑队长，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是别对重老板这么感兴趣了。说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就是就是！”药铺里居然有看热闹的开始附和，边嗑瓜子边帮腔：“一起命案，抓着个做生意的不放，还来人家相好的药铺子里大闹，怎么二五郎当的！”
郑明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僵持好久忽然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仿佛毒蛇收回了毒牙：“呵呵，江小姐言重了。是我太心急说了错话，你见谅。职责所在，例行问话而已。
既然有这么多人作证，那想必是我那兄弟眼花了。”他目光扫过药柜，“百善堂……好名字，好地方。江小姐医术仁心，令人佩服。”
什么意思，适才相戏尔？
江菱心底升起一抹凝重。越是这种能屈能伸的反而更像毒蛇，保不准哪天咬你一口，这个郑明还真是难对付……
郑明带着那副虚伪的笑容和满身阴鸷离开了，药铺里短暂的哄笑声很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
看热闹的街坊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纷纷散去。刚才帮腔的大婶临走前还担忧地看了江菱一眼，低声道：“江大夫，当心点啊，这帮穿狗皮的，没一个好相与的。”
“多谢婶子，我省得。”江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待人都走光了，那强撑的泼辣劲儿瞬间卸下，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她迅速反锁了店门，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好名字，好地方……”郑明最后那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荡，如同毒蛇的嘶鸣。这绝不是赞赏，而是赤裸裸的标记！
百善堂，这个表面悬壶济世、暗里传递风云的情报节点，在郑明眼中，恐怕已经打上了“可疑据点”的标签！
郑明能站在胡三那边，就代表他不是个好东西，外有野豺狼，内有卖国贼，如今这种内忧外患的状况下，要怎样才能为国家谋一条出路？
不能再待了！必须立刻转移！销毁所有敏感资料，通知下线变更联络方式，放弃这个经营不易的据点！
“系统！系统！”江菱在内心叫系统，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一阵冰凉的战栗蔓延全身，右眼皮一直跳，难以言说的恐慌包围了她。
她快步走向后堂，拿起电话准备联系重阳。然而，就在她掀开通往后院的布帘时，一阵刺耳尖利的哨音伴随着报童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了药铺薄薄的门板，炸响在整条街道上：
“号外！号外！八字胡先锋部队突破北线防线！距离申城不足百里！”
“紧急通报！全城即刻起进入战时戒备！疏散令！疏散令！”
江菱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冲到临街的窗户前，猛地推开一条缝隙。只见街道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报童挥舞着油墨未干的号外，惊恐的人群像无头苍蝇般涌向四面八方。
汽车的喇叭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恐慌狂潮。远处，隐约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试鸣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一张被风卷起的号外“啪”地一声拍在窗棂上，上面斗大的黑字触目惊心：“倭寇兵锋直指南京！大战一触即发！”
八字胡……要打进来了！
江菱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看向兵荒马乱的大街，望向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一时间也慌了神。
重阳经历的这般噩梦一样的场景，如今也呈现在她眼前，呈现在每个国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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