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儿臣说，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娘的死确实很可惜，可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深宫的一个妃子而已，对于朕来说，妃子就是玩物。”
“而你不一样，你是未来的君主，就算她是你的娘，你也不能因为她，错过了自己的大业。”
人皇的口吻极其平静，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刺耳。
在太子的眼中，母亲就是至高无上的人，如果没有母亲，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住嘴！”
太子怒了，他最无法容忍别人羞辱他的母亲，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他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像头被触到逆鳞的幼兽，死死盯着房门。
“父皇怎能如此说她？”
太子的声音发紧，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儿臣记得，当年您为了博她一笑，在御花园种了满池的睡莲；儿臣也记得，她生辰时您亲手刻的玉簪，说要护她一世安稳！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听了这段话，房间里沉默了。
莫小棋额头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太子实在是太疯了，就算是人皇的儿子，就算是未来的储君，也不敢与人皇这么说话呀！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很爱你的母亲，可是那又如何呢？人类最令人悲哀的地方就是情感，一旦有了情感，就有了软肋。”
“一旦有了软肋，你在修仙大道上就会异常艰难。”
人皇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你要学会接受离别，当你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注定要面对生离死别，因为这条路本就孤独。”
“普通的修士尚且如此，更别说你是皇家之人了。”
“你母亲不过是肉体凡胎，生而平凡，是嫁入皇家才拥有了尊严。若在宫外，她不过是蝼蚁而已。”
“所以……她早死晚死都是死。对你而言，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对她却是一生。早点接受亲人的离去，于你并无坏处。”
他的话说得很残忍，却也很真实。
普通人寿命不足百年，修士却实力越强活得越久。
接受生死，本就是常态。
蝼蚁？
这两个字宛如刀子，深深刺入太子的心里。
原来这么多年，人皇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
在他眼里，母亲只是肉体凡胎的蝼蚁，是供他享乐的玩物吗？
对男人而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羞辱自己的母亲，这是底线，更是做人的根本。
普通百姓不能接受，王权贵族不能接受，即便亲情淡漠的皇室，同样不能接受！
“莫小棋……”
太子轻轻呼唤。
莫小棋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臣在！”
忠臣不侍二主。
既然选择了太子，即便太子让他去死，他也必须从命。
因此面对人皇的威压，他必须站在太子这边。
他在赌，赌一个未来。
“我们走。”太子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听到这话，莫小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缓缓推着轮椅离去。
就在这时，人皇忽然开口：“太子，若有一天给你机会杀了我，你会动手吗？”
这句话极其刺心。
会动手吗？
会吗？
太子也不知道。
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可父皇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会去杀人皇吗？
也许不会。
毕竟人皇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哪有儿子弑父的道理？
也许会。
因为母亲之死，正是人皇纵容的结果。
而母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是啊，正如他自己所想，太子早已死了，死在淑妃离世前的那个雨夜。
他后来活的这些年，不过是为了仇恨。
可这仇恨的导火索，人皇不也是其中一环吗？
更让太子愤怒的是人皇的态度。
他当真从未爱过母亲吗？
从未有过吗？
母亲于他而言，真的只是蝼蚁或是玩物吗？
轮椅碾过廊下的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吱呀”声，在紧闭的寝宫外格外清晰。
太子仰望着那扇雕着云纹的朱漆木门，门板厚重得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里面的声音与外面的光影彻底隔绝。
“会。”
他对着门板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钉在寂静的廊下。
莫小棋站在他身后半步，能看见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指节泛白，连肩膀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门内沉默片刻，才传来人皇沉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再说一遍？”
“儿臣说，会。”
太子重复道，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扇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里面的人，“若查到母亲的死与父皇有关……哪怕只是默许，儿臣都会动手。”
莫小棋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廊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的轻响，可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自不量力。”门内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如今连宫门都未必能自由出入，还敢说这种大话？”
“那就等。”太子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丝毫动摇，“儿臣可以在这宫里慢慢等，等修为足够，等时机成熟。”
“父皇说修士寿命长，这便是儿臣的底气。”
他顿了顿，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那节奏像在数着日子：“母亲死在那个雨夜，儿臣就从那个雨夜开始算。”
门内又没了声音。
莫小棋能感觉到门内的威压越来越重，连廊下的风都像被冻住了，刮在脸上生疼。
可太子却像毫无所觉，依旧静静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朕？”人皇的声音陡然拔高，门板似乎都震动起来，“别忘了，你的命是朕给的，你的修为是皇家供养的！没了皇家，你连给母亲立块碑的资格都没有！”
“那正好。”太子忽然笑了，笑声透过门板传进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若是皇家容不下一个想为母亲讨公道的儿子，这太子之位，这皇家身份，不要也罢。”
他抬手拍了拍莫小棋的胳膊：“我们走。”
莫小棋刚要推轮椅，就听见门内传来人皇最后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你会后悔的。”
太子没有回头，只淡淡地留下一句：“儿臣最后悔的，是没能早点护住她。”
轮椅缓缓向前移动，离那扇紧闭的宫门越来越远。
莫小棋看着殿下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藏着两种人生。
一种是身为太子的荣华，一种是为母复仇的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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