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把脸打肿
全场死寂。
那一句“大明永乐朝的瓷器，上面又怎么会出现大清康熙朝才有的东西”，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砸碎了郭昌德和陈东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他们是百藏阁的支柱，是古玩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可现在，他们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最基础、也最致命的常识性错误，给问得哑口无言！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他们不是没想过反驳，不是没想过挣扎。
但云飞所说的“横抱曲弹”绝技，那鬼神莫测的手法，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那一手，做不得假！
能使出这种失传绝技的人，其眼力和经验，又岂会是信口雌黄之辈？
这一刻，他们内心已经信了七八分！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件他们研究了数日，动用了各种仪器辅助都没看出问题的鸳鸯瓶，怎么就成了假的？
云飞看着两人惨白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将那只精美绝伦的鸳鸯瓶轻轻放回了红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展厅里，却像是一记重鼓，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刚才那一手绝技，和一眼看出填充釉料有问题，绝对是个高手！”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云飞的视线扫过郭昌德和陈东，冷然开口。
“不服？”
“你们可以自己拿刀，去瓶底不起眼的地方，挑一粒填充的釉料下来，拿去鉴定。”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你们的眼界，也就到这了。”
轰！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伤人！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是宗师对学徒的评判！
郭昌德和陈东的身体猛地一震，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被云飞那恐怖的自信所带来的恐慌！
“你……”
陈东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师风度，也顾不上去和云飞争辩什么。
验证！
现在必须立刻验证！
他们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万一是这小子在故弄玄虚呢！
“快！拿微型光谱仪和解刀来！”郭昌德几乎是吼出来的。
立刻有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捧着一个精密的仪器箱跑了过来。
郭昌德一把夺过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特制解刀。
他冲到红木桌前，此刻也顾不得会不会损伤这件价值连城的“国宝”了，小心翼翼地在瓶底足沿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轻轻一挑。
一粒比芝麻还要小的釉料，被他精准地挑了下来。
陈东立刻用镊子夹起，颤抖着放进了旁边一台便携式光谱分析仪的样本槽里。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但看那架势也明白，这是要现场验真假了！
苏月姬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那台闪烁着微光的仪器，手心全是汗。
仪器启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开始飞速滚动，进行着元素构成分析。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郭昌德和陈东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终于！
“滴！”
一声轻响，分析结束！
屏幕上，最终的成分分析报告生成了。
排在第一行的主要成分，赫然是：二氧化硅。
而紧随其后的助熔剂成分列表里，一个刺眼的化学名词，清晰地显示在那里！
【三氧化二砷（As₂O₃）】
这……这正是“玻璃白”最核心的化学成分！
轰隆！
郭昌德和陈东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两人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郭昌德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陈东更是狼狈，他脚下一软，险些直接瘫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工作人员及时扶住。
完了！
全都完了！
打眼了！
他们竟然真的打眼了！
而且还是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这釉料，做得太真了！那温润肥厚的质感，那恰到好处的包浆，完美复刻了永乐甜白釉的一切特征，竟然真的能把他们两个都骗过去！
可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只是用那什么“横抱曲弹”听了一下，甚至在指出问题之前，都没有真正上手细看，就能轻而易举地识破这个天大的骗局？！
难道……难道他只靠耳朵听，就能听出釉料的化学成分不成？！
这已经不是鉴宝了！这是神仙手段！
两人再次看向云飞时，那份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啊！你们看郭老和陈老板的样子！”
“结果出来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他们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难道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群众的议论声再次炸开，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苏月姬见到这个结果，也是掩着红唇，美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云飞在古玩上的造诣，竟然真的强到了这种地步！
连百藏阁的定海神针陈东，和副馆长郭老联手，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她快步走到云飞身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好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他们的眼力，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云飞的神态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郭昌德和陈东，解释道。
“他们会打眼，很正常。”
“因为这批仿品，从诞生之初，就不是为了骗过我们华夏人自己。”
苏月姬一愣。
只听云飞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民国时期，时局动荡，但古玩市场却异常火爆，尤其是那些腰缠万贯的西洋人，对我们华夏的瓷器趋之若鹜。”
“当时景德镇有一批顶尖的匠人，为了多赚那些洋鬼子的美金，便集众人之力，仿造了一批足以乱真的明朝官窑瓷。”
“他们用的胎土、苏麻离青料、画工，全都是最顶级的，甚至不惜成本，反复烧制，只求无限接近真品。”
云飞的话语，揭开了一段尘封的秘闻。
“这批赝品，数量不多，工艺却达到了当时仿古瓷的巅峰，流入市场后，确实骗过了无数洋人藏家。”
“因为年代不算太远，又刻意做旧，知道这批东西存在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能分辨出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云飞顿了顿，伸手指了指桌上那只依旧精美，却已被宣判死刑的鸳鸯瓶。
“这，正是当年留下的那一批仿品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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