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天大的来头？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周春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与有荣焉。
伊莉娜脸颊微红，走回江守业身边。
江守业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抬手不着痕迹地拂掉她肩头沾的一点灰。
“哼，有什么好神气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刺破掌声，是迪莉娜。
“花架子罢了，我们寨子里随便拉个姑娘出来，都比她会讲故事！那是他们还没见过更好的！”
她抱着胳膊，一脸不屑地撇着嘴。
王大林正鼓着掌，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冒上来：“迪莉娜，你酸黄瓜吃多了齁着了吧？”
“有本事你上去讲个更好的啊，光会蹲地上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你！”迪莉娜被呛得脸一白，刚要回嘴，张德福的声音又响起来。
“下一个，迪莉娜！”
迪莉娜狠狠剜了王大林和伊莉娜一眼，挺胸抬头，像只斗鸡似的走了上去。
她特意清了清嗓子，拢了拢烫过的卷发，操着那口生硬别扭、带着浓重卷舌音的汉语开了腔。
“同志们，领导们，今天，我要讲…讲…”
她卡壳了，显然忘了词，眼神慌乱地瞟向站在人群前面的朱正勇。
朱正勇急得直比划口型。
迪莉娜没看懂，更慌了，干脆跳过开头，直接拔高音量，像喊口号一样：“汉语，是伟大祖国的语言！”
“是光荣的语言,我们要认真学,刻苦学！”
“一个字，一个字，都要…都要…”
她又卡住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都要吃透它！”
底下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迪莉娜更紧张了，脸涨得通红，声音更加尖利刺耳：“语法！很重要。”
“要搞清楚，不能错，错了就…就…”
她急得直跺脚，突然蹦出一句俄语来。
这下，哄笑声更大了。
“说的啥呀？”
“舌头都捋不直还教娃娃？”
“这比赵红霞还不如呢！”
张德福和几个公社干部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沉。
这水平，别说教孩子，自己都没整明白呢。
迪莉娜在哄笑声中彻底乱了阵脚，后面讲的什么，更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最后几乎是狼狈地逃了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后面又试讲了几个，都远不如伊莉娜。
试讲结束，张德福和几个公社干部低声商量了几句。
很快，张德福走到前面，面向众人。
“经过综合评议。”张德福声音洪亮。
“我们认为，伊莉娜同志讲得最好！”
“生动，易懂，有方法，有感情！”
“最适合教咱们娃娃，特别是教汉语班，这个老师，就由伊莉娜同志来当！”
“好！”
“选得好！”
“实至名归！”
人群里响起一片赞同声。
周春友也松了口气。
“我不服！”
一声尖利的叫喊炸开。
迪莉娜猛地推开人群，冲到前面，指着伊莉娜，又指向张德福和周春友。
“凭什么是她？就因为她是知青？”
“你们说了，当地人都能报名，凭什么就让她当？”
“这不公平，你们领导都是在偏袒知青！”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王大林忍不住了：“迪莉娜，你讲成啥鬼样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歪瓜裂枣的还想跟伊莉娜姐比？凭啥？就凭你脸皮厚？”
“你自个儿讲的跟老鸨叫似的，别说娃娃了，老子这个二十多的汉子都没听懂你说的啥！”
“你闭嘴！”迪莉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着脚喊。
“他们就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伊莉娜早就准备了！”
“周连长偏心，提前通知她了，不然她能有这么顺溜？”
“我们当地人才是前两天才收到通知，我们没提前准备，当然讲不好！”
这话一出，周春友的脸瞬间铁青：“放屁，迪莉娜，你胡扯什么？”
“老子的通知是同时发到各家的，你自己不重视，怪谁？”
“伊莉娜讲得好，是因为她平时就在用心学，用心练！”
“我亲眼所见，用得着提前通知？”
“再说了，人家天天说汉语，汉语说的好也很正常，你自己练不好还怪上老子了？”
张德福也沉声道：“迪莉娜同志，选举讲的是真本事。”
“这汉语讲得好不好，口音标准不标准，是不是真心为孩子着想，大家耳朵都听得见，眼睛都看得清！”
“这靠的都是平时积累，不是临时抱佛脚，提前两三天就能练出来的。”
“你口音都不准，自己都没学通，怎么教娃娃？”
“我不听！”迪莉娜撒起泼来，声音带着哭腔，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乱蹬。
“就是你们搞特殊，欺负我们当地人！”
“让知青把轻省活儿都占了，我们当地人活该刨一辈子土坷垃？不给机会怎么融入？”
“你们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压根看不起我们当地人！”
“我不服，公社必须重新考虑，不然我就去上面告你们！”
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当地人和知青对立起来。
又扯上公平和融入的大旗，顿时让场面僵住了。
张德福和几个公社干部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迪莉娜这话虽然胡搅蛮缠，却戳中了一些微妙的点。
他们确实需要顾虑当地人的情绪和看法。
真要强行拍板，传出去说公社干部只听知青的，不顾当地人，影响也不好。
几个领导低声快速商议了几句。
张德福脸色难看地重新站直。
“好了，都别闹了！”他提高声音，压过迪莉娜的哭嚎。
“既然迪莉娜同志有不同意见，反映了情况。”
“出于慎重考虑，公社需要回去再研究讨论一下！”
“最终人选，过两天会正式通知连里！”
迪莉娜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已经得意地翘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挑衅地瞥了伊莉娜和江守业一眼。
“领导英明，是该好好研究，不能只听某些人吹耳边风！”
周春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迪莉娜：“你…你这个搅屎棍！”
张德福疲惫地摆摆手：“行了，老周，少说两句。我们先回去。”
他带着几个干部，脸色阴沉地匆匆离开了。
周春友瞪了迪莉娜一眼，但她不是连队的知青，他也不好发作，只好赶紧跟出去送人。
人群也议论纷纷，慢慢散去。
迪莉娜趾高气扬地走到伊莉娜面前，下巴抬得老高，用俄语飞快地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后换成生硬的汉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她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凑近伊莉娜耳边，压得更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伊莉娜，别以为嫁了个知青就高人一等。我告诉你，老师这位置，你想都别想！”
“知道为啥社长要研究吗？公社管文教的李干事，是我男人他表叔！”
“这老师，肯定是我的，你等着瞧！”
说完，她像只斗胜的公鸡，挽住旁边朱正勇的胳膊，扭着腰走了。
朱正勇也瞥了一眼江守业，那眼里带着解气。
王大林气得要冲上去：“哥，这娘们太他妈不是东西了，我去…”
江守业一把拉住他，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河面，死死盯着迪莉娜和朱正勇消失的方向。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狠劲。
“不急。”他声音低沉，像石头砸在地上：“让她蹦跶。”
他转向身边的伊莉娜，看到她蓝眼睛里强忍的委屈和一丝水光。
他抬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信我。”江守业的声音斩钉截铁：“是你的，跑不了。”
“咱们走着瞧。”
伊莉娜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眼圈有点红：“守业…我给你丢人了。”
“要是我讲得再好点…没让她挑出毛病就好了。”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鼻音。
江守业心里一揪，抬手抹了下她眼角。
“胡说什么？你讲得最好，大家都听见了。”
“是那娘们胡搅蛮缠，跟你没关系。”
伊莉娜吸吸鼻子，蓝眼睛水汪汪望着他：“可…”
“没啥可是。”江守业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男人说行就行。”
正说着，周春友骂骂咧咧回来了，一脚踢开门口积雪。
“他娘的，搅屎棍，简直就是他娘的搅屎棍！”
“真是啥人找啥人，朱正勇那熊样，找个婆娘也是这路货色！”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扯开棉袄领子直喘气。
江守业给他倒了碗热水：“老周，消消气。那朱正勇，是不是有点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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