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动员大会
杨青青瞥了眼默不作声男人，笑了笑：“你问问他，是我主动找他，用旧情绑架他的吗？”
“我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笑看你们俩丢了工作窝这里，有啥需要找他的？”
姚玲嗤笑：“不过进城给人当保姆，还得意上了。”
“乡下人果真就是乡下人，没见识。”
她跟庆文不过就是在这里暂避风头，时间久了，她爸心软了想她了，风头过去了，她照样回去。
杨青青意味深长笑了笑：“刚刚是他主动找的我，我约莫是他待这里受苦了，感觉回城希望不大，就又看上我这个能赚钱会干活的前妻了。”
“当然，等你能回城时，他肯定立马奔向你，拥抱你们的美好爱情。”
“姚玲，城里见。”
三言两语说完，她拎起袋子，转身上了刚到路边的牛车。
车走了姚玲还愣了一愣：“她什么意思，她当个保姆的我跟她见啥。”
不对，她又立马转过头，瞪着黄庆文：“她那话什么意思，真的是你又想她了？”
黄庆文长长叹一口气，拿起锄头就走：“玲子，我们多少年感情了，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我当年为了你抛弃全家，现在也是为了你义无反顾跟你回村，别人两句话你就怀疑我？”
他背影透着股沮丧失望，姚玲咬了咬嘴，摇摇头，把那些一闪而过的想法甩出去，小跑着去追他。
肯定是假的，不然她这么多年算啥。
“我错了嘛。”
“黄庆文，你不许生气，不许给我甩脸子！”
“难道不是该你哄我？”
......小两口对话声越来越远，一直旁观好戏的孟晓兰挑了挑眉。
这黄庆文，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
可能他自己自以为深情款款，对两个女人都有爱，甚至当初离婚时也对青青各种温言软语，但事实上，他潜意识里，谁有利益偏向谁。
嚷嚷所谓的爱情，他其实只爱自己。
孟晓兰回家，就看到张起趴桌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浓眉紧皱，时不时笑一下，又唉声叹气。
旁边坐的小女娃，也埋头看书，唰唰写着题，小小年纪就一脸老成。
一大一小，都无比认真。
她没有打扰他们，轻轻坐到了炕沿边，手拄着下巴。
他们都有目标呢，她做什么呢？
这时，张起瞟见了她，立马拿着纸站起来：“晓兰，快看看我写的课程表。”
孟晓兰接过，其上龙飞凤舞字迹：
周二晚上六点，识字课，先从姓名学起，结课交笔记。
周五晚上六点，技术课，选有突出手艺妇女当老师，可轮换。
周六晚上六点，避孕课，这个需要跟大队长商量。
张起满脸志气搓着手：“刚好最近公社妇联在发避孕套，我去领一堆回来，给大家发。”
孟晓兰也眼睛突然亮起来，轻轻点着纸张：“你组织活动，我来当老师。”
这个活，她喜欢。
“好，我先去跟大队长商量一下！”
张起先去邮递员家递了封信，再神采奕奕敲大队长的门。
还没到春种时候，大队基本都闲着，大队长平时也不待在大队办。
刚从县城忙活一趟回来的他，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张起喊了起来。
看着白纸上头鲜明突出几个大字‘组建妇女联合会申请书’，他嘴角颤了颤：“这是你小子写的？”
一个大队这么多年，他最知道张老三这小子多懒散，人聪明是聪明，但就是懒。
交给他的活他放心，但不是给他的活，见到倒了的油瓶子都不带扶一下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前两条，嗯，还好，瞅到第三条，他眼珠子一瞪。
这啥啥啥。
他压低声：“老三，避......那个啥课是啥课。”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说到这个张起最熟啊：“就是教咱们大队女性怎么避孕、为什么要避孕，一直生孩子对她们身体有啥影响。”
大队长捏了捏眉心：“这不是戴那个政府发的计生套就行嘛，再不想生了就上个环，而且教也是给男人教，这跟女人说这个，不太好吧。”
张老三打成流氓了，他救都救不回来。
但张起直截了当：“不行。”
“大多男的只想着生的儿子够不够多，能不能充门面，只会觉得女人生几个孩子有啥，天生不就是生孩子的，跟他们说没用。”
“兴致上来了计生套都懒得用的人，你说这些，你说对吧大队长。”
大队长一顿，随机怒：“你看我干啥，我可没让你婶子一直生个不停。”
“不过想想也是，以前都是能多生就多生，现在上头都提倡少生优生，时代不一样了。”
他叹口气：“我信你够聪明，想做就去做吧。”
“实在不行，我这个大队长再给你收尾。”
张起起身：“得嘞，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放手干了。”
他正要出门，却被大队长又叫住：“老三，跟你说个那啥，方水云判了五年。”
“本来是三年的，我听说她前夫家又给她找出了几条，硬生生多加了两年。”
张起头也没回：“知道了。”
“都是她自己选的，也怨不得谁。”
很快，红旗大队村东头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全体妇女同志请注意，六点半以后，将在小学教室召开妇女大会。”
“请务必参加！”
妇女大会？那是啥？
虽然一知半解，但爱看热闹的人还是多啊，六点刚过小学教室就乌泱泱挤了一堆。
有的还带着活，手上拿个鞋垫、拿个布的；也有年轻姑娘，拉帮结对好奇坐里面。
“这啥会还是专给女人开的啊？”
“不知道啊，我家那口子还想来，结果被大队长从门口揪出去了，神神秘秘的。”
旁边有人笑：“你家那口子恨不得把你栓裤腰带上，蹲茅坑都带着吧。”
“去你的！”
一群人放声大笑起来，聊得热火朝天。
“安静一下！”
张起上台拍拍桌，笑：“今天这个会，是要通知你们，咱们大队打算组建妇女联合会，包教手工技术、教识字，这里是课程表。”
他身后黑板上，早就贴好了计划表。
有人嚷嚷起来：“上啥课啊上，扫盲课已经折腾过一回了，我学个名字都累死了。”
“都这把年纪了，会种地家务活一把好手就行了，有啥好学的。”
不少人赞同点头，但知道张起是一片好心，也没多说啥。
张起低头，看着说话人，王婆子，上回抗议她小妹当老师那个。
“我不强制啊，你可以选择一辈子就会个名字。”
“但你要看着其他人，又会写字又会念诗，能教自己儿子女儿孙子认字，能被孩子们敬佩赞扬，而你的孙子，就会觉得只有他奶不认字。”
王婆子脸青了青，她小孙子到现在还一直念叨她是坏人，跟她都没以前那么亲了。
她还是犟嘴：“那，那学字有用，我们女人家又不当木匠不当手艺人，学啥技术。”
张起还没出声，突然，角落里的杨小丫举手：“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学手艺。”
她正是大队长的小闺女，现在上初中，放寒假在家。
一看是她，王婆子按住了脾气，撇撇嘴：“那都是些脏活累活，给男人干去呗。”
“你爸那么疼你，以后肯定给你寻个好对象，到时候嫁过去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
杨小丫确实受宠，性子也高傲，一拧头：“哼，我偏不。”
“条件再好也是跟人伸手要钱，我爸让我好好学习，将来自己当条件好那个，到时候就是别人寻我，才不是我找别人呢。”
这，这有啥区别吗？
不都是找对象吗？
王婆子不明白，只能摇头：“小姑娘家家不懂啊。”
杨小丫不管她的说教，满脸兴奋：“张叔，你们可以教什么啊？”
“我，我想学孟姐姐身上绣的花样行吗？”
她早就瞧了好久了，孟知青白衬衣上也有补丁，但她的补丁就是蝴蝶样式，衬在薄如蝉翼的腰间，漂亮得厉害。
张起呵呵：“第一，你叫我叔，叫我媳妇姐姐，这合适吗？”
“第二，”他扬起了声：“会教，而且你们也都可以成为老师。”
“大家觉得自己有擅长手艺的，都给我提交上来，面试通过就可以上课，一节课5公分、五毛钱，全记在你们自己名下，跟家里没关系。”
还有工分，还能记在自己名下？
本来兴致缺缺的人都眼睛亮了起来，这不就相当于下地了还能挣工分，薅大队羊毛嘛。
但她们能教啥？
张起还在继续：“另外我找了马木匠开班木匠课，教大家做些木工。”
他眸光沉了几分：“你们别以为这是在过家家，有了手艺，你们不用靠男人，不求着他们，自己手里也捏着工分，日子，选择性可大着呢。”
光他知道的，被男人打只能憋着不出声，提都不敢提离婚的可不只赵桂花一个。
究其原因，有的是容易心软，更多还是自己没有安身立命本事，狠不下心。
底下，有些人眼神闪了闪，攥紧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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