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 章 姑姑，再见
虽然昨天就明白了她爸的冷血重利，但还是，一次比一次重击。
陆建国脸皮子抽动了一下：“王麻子，现在，把她带走，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再也不用回来了！”
“不！”
陆雅儿反身就往门外跑：“妈！救救我”
“妈！”
陆建国重重一拍桌子：“老大，老三，快把她拉住！”
那无知老婆子牵扯进来，事又得扯皮下去，这丫头多留在队里一天，他们陆家就颜面无光一分。
陆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小妹。
“不，你们没权利逼我，你们这是犯法的！”
没一会，嘶吼的女声逐渐压下去，变成细碎呜咽声。
墙头上，陆花花就一直静静盯着，盯着那双奋力伸出来的胳膊被拽进去；盯着从前最优雅漂亮的姑姑被狼狈屈辱压在地上，布带子绑住手，盯着她秀气的嘴里被囫囵堵进黑布，再也发不出声音，只瘫倒在地上。
满脸带泪，眸里，也只有绝望。
突地，她抬眼，就对视上了，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
陆雅儿奋力在地上滚动着，拼命眨着眼，花花，救我，救姑姑！
花花，快去找奶奶！
墙头上小姑娘，翻身跳了下去。
陆雅儿也终于舒一口气，大侄女已经上学了，懂事了，肯定知道她被强迫了，会带人救她的吧。
跳下墙的陆花花确实跑出了门，没走几步，就遇到拎着野菜篮回来的奶。
她今天一大早就上山忙活，啥动静也没听着。
看到花花来了，她擦擦脸笑：“花花，奶今天给你做野菜炖蛋，补补身子。”
陆花花却摇头。
“奶，我想进城玩，可以吗？”
“你带我进城好不好，以前，福宝啥时候想去三叔都带她去，我就可羡慕了。”
“但是现在我也有奶了。”
杨春霞一听就心软了，她也早想通了，以后就好好对这孩子好好弥补她，家里就她俩人，孩子长大不孝敬她孝敬谁去。
“去去去，福宝有的你也肯定有。”
她匆匆把菜篮子往院里一放，进屋揣上小钱兜就要出门，不过，在踏出门时突然顿了一下。
“花花，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陆花花摇头，拉着她手晃：“没有啊，奶，我饿了。”
“我们快点走吧。”
“好好好，这就走。”
杨春霞摇摇脑袋，院门上锁，咔嚓一声，一大一小出门。
她俩都不会赶牛车，这个点也没其他人赶车去县城，只能等县城班车，又挤又贵，车里还有味，平时村里很少有人坐。
但杨春霞狠心，咬牙花了钱。
拥挤带着汗臭的班车里，杨春霞坐着仅剩的位置，带笑拍着站旁边的花花：“你这孩子，抢到位置还留给我坐。”
“累不累，一直往后看啥呢你，累了坐我腿上。”
陆花花笑：“一点也不累，奶。”
她小脸瞅着窗外风景，瞅着，越来越远的红旗大队。
“花花真棒，给姑姑还偷偷洗衣服了，洗的香香的。”
“福宝，看看姑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哎呀花花不好意思，姑姑忘买你的份了。”
“福宝，你干什么活啊你，留给你花花姐就行了。”
脑子里一遍遍闪着这些话，许久，她勾起了唇。
姑姑，再见了。
杨春霞带孙女去县城逛了大半天，几乎啥街道都走了一遍，她知道，这孙女没咋来过，新奇。
所以她想去哪她就带她去，天色大黑时才回村。
不过，在回自己家路上就看到一波人围着，聊得热火朝天。
她好奇凑上去：“说啥呢，出啥事了？”
一看到她，那些人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春霞撇嘴：“你们一个个啥意思，我一来就不说了，不会说我坏话呢吧。”
“王嫂子，别忘了你苞谷种子是跟谁借的。”
被她摘出来的王嫂子咽了口口水：“春霞，你闺女出门，你咋都不在啊。”
杨春霞一头雾水：“出门，出啥门？”
“陆建国愿意让她出门了？”
急性子的已经忍不住了：“啥啊，是那个出门，嫁人！”
“陆建国找了山里的王麻子，今天上门把雅儿领走了，还说以后就跟他陆家再没关系。”
她还有不好意思说的，那丫头被拽出门时，是绑着手堵住嘴的。
只是哭得那个样啊，没出声都让人觉着惨，知道她干啥不要脸的事，都还忍不住同情一下。
要是杨春霞看见，保准也得心疼死。
杨春霞脑子都懵了：“嫁人？他陆建国把雅儿嫁给那王麻子了？”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汉子啥样，人丑还懒，家里也没钱，二嫁的寡妇也不愿意嫁他。
就算她再被雅儿伤到了，可这是她闺女啊，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杨春霞想去追，却被拦住。
“这大晚上的，人都回山里去了，你别出事了。”
是啊，那大队在山窝子里，十里路，陆建国，你是专门找这么远的吧。
你好狠的心。
她狠狠一擦眼泪，转身就往陆家跑去，手脚并用砰砰砸门。
“陆建国，你个死不要脸东西，你给我开门！”
“陆田、陆行，你们两个不孝子，窝囊废，给我开门！”
这一家人，都是把雅儿卖出去的混账，越想她眼越红，砸得越用力。
但院里，始终安安静静。
堂屋里头，陆建国坐起身，一言不发闷头抽旱烟。
林月如也起身：“要不我去开门，劝劝春霞姐？”
“不用，我跟老大老三也说了她上门就不理会，自己就回去了。”
“过些日子就好了。”
当年他们丢了老五，那么痛苦难受，老婆子不是比他还挺过来得快点吗。
不管啥事，时间久了就好了。
他现在只庆幸白天杨春霞没出面，才能让他顺顺利利把那丢人丫头送走。
当事人不在了，村里人没啥可说的，时间长了就都不提了。
就像他爸妈离世久了，现在谁还提当年那些事。
三房屋里，福宝被爸爸捂着耳朵，抬起小脑瓜：“爸爸，奶奶怎么了呀。”
“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好像在哭。”
陆行闭眼：“她可能睡不着，就哭了。”
门外，陆花花也静静看着趴门上嚎啕大哭的奶：“你们把我女儿还回来，你们是要毁了她吗？”
“她再做错事，你们也是她家人啊，怎么能这样！”
她这次没上前，就静静看着，等她哭累了再去就好了。
但杨春霞是哭着闹着折腾了半晚上，陆家门，始终紧紧关着。
第二天清晨。
陆花花一出门，就差点撞上蹲她门口的小孩，她晕乎乎歪着头打瞌睡，手里还提个鸡蛋，一晃一晃。
“六六，六六，醒来了。”
六六立即跳起来：“花花，你起来啦。”
“走了走了，得快点去学校了，不然迟到了。”
陆花花也扶了下额头，平时一般都是她比六六起得早，她等六六，没想到今天起晚了。
幸好俩小孩脚程快，没多久就到了。
进校门前，六六把鸡蛋塞给她：“我妈专门让我给你带的，可不是我给你的。”
一听是孟姨，陆花花犹豫了下，还是接下了。
“帮我谢谢孟姨。”
她是她人生的大贵人，她的引路灯，她给的所有所有，她都不舍得拒绝。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
六六撞了下她：“你奶咋样了，还好吗？”
她知道，虽然那陆婆子以前凶巴巴的对花花姐也不好，但她现在养着花花，也算是陆家花花姐的唯一亲密亲人了。
虽然是算计来的，但花花姐自己甘之如饴，那她就不多说啥。
陆花花苦笑摇头：“不太好，今天炕都起不来了，怕是要躺一段时间。”
“但没事，我——”
突然，旁边王爱玲老师匆匆走过来：“六六，你怎么才来，你的跳级考试通过了，校长找你呢！”
“通过啦！”
六六一下子跳起来，忙跟着她小跑，还不忘转过头，对花花姐笑着招手。“花花姐，你去上课吧，课间我再来找你啊。”
陆花花点了点头，却没动，直到看到那一大一小身影消失在原地。
小手一把把摸着还带着热气的鸡蛋，温暖、亲切，就好像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六六。
但她也永远不会等她。
王爱玲声音大，很快，全年级都知道那个跳三年级的小丫头，又直接跳了五年级，今年，就要考初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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