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要离婚
夜深露重，红旗大队家家户户早早关了灯，一片黑暗。
只陆家三房还亮着煤油灯，窗里透出黯淡的光。
福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谢姨姨，你还不睡吗，福宝都困了。”
谢灵披着外套起身，把她身上被子按实了点，轻轻拍两下，眉眼含笑：“你先睡，我再等等你爸爸，他还没回来，给他留盏灯。”
今天一天相处，这孩子终于愿意亲近她，黏着她，跟以前一样了。
努力一年，终于成了，反正她也生不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也是真心愧对这孩子，真心弥补她，把她当成亲生孩子。
以后，总算能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跟正常人家一样。
但是，她又眯眼等了好一会，困到差点一头栽倒到炕下，陆行还没回来。
谢灵也打了个哈欠，起身下炕，心里犯愁，这个点还不回来，也没给家里传信，该不会出啥事吧？
正寻思要不要去找爸跟大哥商量，突然，门吱吖一声推开。
她惊喜抬起头，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陆行，头发丝，身上都是露水，脸上浓浓倦色。
“哎呀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我厨房给你留的面条都凉掉了。”
她念叨一句，快步过去帮男人脱下外套，拎起煤油灯就要出门。
陆行伸手拉她：“谢灵，我有事跟你聊——”
“先等等，我去给你热面条去，大晚上的赶紧吃点暖暖身子，不然晚上饿了睡不着。”
门哗啦推开，女人身影忙碌。
没一会，带着热气的一碗面条就端到了小桌上，上面还撒了一看就现切的葱花，甚至滴了两滴香油，闻起来就香喷喷的。
陆行怔了一下，对面谢灵弯着眼催他：“快吃，但小声点，别把福宝吵醒。”
他没说话，低下头，大口大口吸溜着面条。
但谢灵自己又开始絮叨起来：“又想起咱俩刚结婚时候，你是不是偷偷嫌弃我不给你做饭，羡慕大哥再晚回家嫂子也给他留菜烧热水来着。”
“仔细想想我当时也确实挺娇气的哈，但你看我是不是全学会了，进步挺大的嘛。”
陆行筷子停顿了下，抬头，就对上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的样。
“对了，你刚要跟我说啥来着，脸色都不太好看，是出啥事了吗。”
他继续吸一口面条，随口揭过：“没啥事，就是二哥不愿意回家。”
“他明明是我的亲二哥，却自小跟张起亲，现在更是爸妈都不认，亲兄弟也不理，我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谢灵叹口气，怪不得男人一进门就脸色这么沉重，她起身，拉椅子坐他旁边，一点点拍着他背。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肯定气，但他肯定也有理由嘛。”
“再说了，这世界上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就一定亲密无间的，其实我......”,她咬了下唇，还是继续：“我就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亲生父母生下我，嫌弃是个女儿占了他们的独生子女指标就不想要，我爸妈心疼，把我抱了回去。”
“但两家是亲戚，过年过节不都得见嘛，我就跟亲生父母一点都亲近不起来，甚至见到都浑身难受，就算他们想弥补我对我好，反倒现在的爸妈真的很好，很挂念我，跟亲生的没两样。”
越说，她眼圈越红，靠在陆行肩上，轻拍着他，拿自己最深的伤口安慰他：“你不要太放心上，别太难受了，不是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就一定有缘分的，得看天意。”
倚靠着的男人点了下头，声音低沉：“好，我懂你意思的。”
谢灵也擦了下眼，靠得更紧。
也许是太久没这么两个人安安静静说话了，她居然说了这从来没跟任何人说的事，但倾诉出来，反而觉得俩人更亲密了。
各有各的难过，交换了，就少难过些。
但她因为一心依赖他，靠着他，从未抬头，也就没看到男人脸上犹豫挣扎神色。
许久，他推开她：“你先睡吧，我得去跟爸说说二哥的事。”
“这么晚？”
谢灵有点惊讶但也没拦，全家都知道，爸现在就心心念念挂念一个陆老二，一心想找他回来。
主屋，陆建国早就睡下了，被儿子喊起时还带着睡意，满脸莫名其妙。
“这大晚上你喊我干啥？”
“等等，”他面上一急：“不会是老二出啥事了吧？”
陆行摇了摇头，捏着手：“不是二哥的事，我今天没见着他。”
陆建国这才大喘一口气：“那你脸黑的跟死——呸，跟啥一样，”他披上外套坐直：“有啥事啊到底。”
“就是有事，想找爸拿个主意。”
“什么！”
没一会，陆家堂屋响起陆建国惊诧声，接着声音压了下去，就是两个人窃窃私语声。
翌日，许是因为睡得太晚，谢灵也起晚了些。
一看天色亮成这样，她慌忙坐起，刚手忙脚乱套上一只袜子，突然就一双手按住了她，再端着一碗稀粥放炕沿边。
她转头，是早就起来的陆行，已经收拾得神采奕奕，脸色温柔：“吃早饭吧。”
“今天上地晚点去，你秋收也累着了，平日就多睡会。”
“好，听你的”，谢灵抿嘴笑，端起稀粥，寡得没味，但喝进嘴却甜到心里。
陆行也坐她对面，犹豫了下，咬牙：“谢灵，我还是有话要跟你说。”
谢灵还喝着粥，头也不抬：“你说就是了，干嘛语气这么隆重。”
“就跟大队长开会前，非咬文嚼字铺垫一大段一模一样，五婶子她们都背地里偷偷说，最烦大队长开会了，跟老太婆的缠脚布一样哈哈。”
但她打趣完大队长，对面人，还是沉默，脸色也严肃。
谢灵这才狐疑看他，觉出点不对。
陆行也不犹豫了，抿唇：“我要跟你承认，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昨天，跟别的女同志发生了关系。”
什么，谢灵浑身一僵，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大早上没睡醒，糊涂了。
产生幻觉了？
但对面的话确实一清二楚，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虽然是因为她中了药，我迫不得已帮她，但也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必须告诉你。”
“等等，你先别说了，让我缓缓！”
谢灵一扬手，打断他，努力梳理着她听到的话。
屋里，沉默了很久，她才白着脸开口：“没事，我原谅你。”
“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为了救那中药的姑娘吗，以后别再犯了就行了。”
什么？
陆行一怔，满脸不可思议：“你，你说真的？”
谢灵还是咬着唇，身子强撑着很稳，但出口的声颤抖着：“我说真的，没事，咱俩都揭过去，谢谢你坦诚。”
对，她该舒口气的，因为，她也背叛过陆行。
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抵消了，以后就没有谁欠谁了。
挺好的。
但陆行却神情古怪犹豫了会，还是攥紧手：“但，我答应了要娶她，对她负责。”
“娶她？”
谢灵这下真懵住了：“你娶她？那我是什么，你以为旧社会三妻四妾呢？”
陆行一咬牙，干脆了当，再不拐弯抹角：“我们离婚吧。”
他眼里也含着愧疚：“你知道吗，那姑娘还没结婚，住在哥哥嫂子家里，还被故意针对她的人下药陷害，要是这事传出去，她就活不了了。”
“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多对不起一个。”
“所以，我就是该被对不起那个？”
谢灵唇都快咬出血来，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男人，她刚下定决心要好好过一辈子日子的男人，连出轨她都愿意咬牙原谅的男人。
“不对，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道歉，就是想让我主动说离婚。”
突然，她眼前一道白光一闪，恍然大悟抬头：“你昨晚要说的事，也是这个对吧，根本不是什么你二哥！”
陆行沉默，没说话。
但还有什么好猜的呢，甚至这一刻屈辱感，迎面而来的打击，比听到他要离婚时还重。
她掏心掏肺的安慰，自以为是两个人互相倾诉原生家庭，互相舔舐伤口，更亲密无间了，结果只是人在想着另一个女人时，随口敷衍的借口。
要是没昨晚那段话，她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不会这么丢人到想死。
“可是为什么？”
哪怕丢人到浑身颤抖，自尊告诉她该狠狠甩陆行一巴掌，立刻离开这陆家，她还是忍不住流着泪问：“为什么该对不起的，被放弃的是我呢？”
“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陆行只低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你现在这么能干，跟村里人关系也好，离了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她，还没结婚，出了这种事流言都能逼死，灵儿，你也是女人，肯定能理解的吧。”
“我理解个屁！”
谢灵一把推开他，起身跌跌撞撞就向外跑去，这里每一寸空气，甚至陆行道歉的话，都让她恶心、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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