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升学
赵家母子俩刚出去，张起重重一关手上院门：“什么神经病！”
“就是看我闺女运气好，平日爱学习关键时候有用了，嫉妒了！”
他哼一声，rua把闺女头：“就她儿子那样，别说中途退学了，多念个十年八年也考不上大学。”
六六笑笑：“我也觉得。”
刚重新进屋，她脚步就一顿，和屋内端坐着的梁慧珍带着打量、审判的眼神对上。
六六没躲没闪：“阿姨，您一直看我有什么事吗？”
梁慧珍摇摇头，喝口水：“没事，就是有点事，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张起这姑娘，就是死读书认死理的老实乡下小姑娘，还有家里爸妈也是，也没啥别的资源没别的能力安排，就一心让她死读书，不说学校推荐了，连个街道推荐都从来没申请过。
刚刚才发现，牙尖嘴利至极，还说什么‘让你去死’，哪有个女孩样。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明说，拍了拍手站起身：“补习的事你们商量一下，每天一两个小时——”
“不商量了，”六六直接摇头：“我不干。”
先不说她自己很忙，再说江停舟这妈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啧，看得人难受。
梁慧珍一愣，才意识到这小丫头竟是毫不留情拒绝了，她压着脸色：“我们大人说话，小孩还是别插嘴。”
但下一秒，旁边张起也摆手：“梁主任，这六六不愿意的话要不就算了，主要这丫头脾气倔，您可能看不出来，但其实我们家平时都听她的。”
什么破理由，爸妈答应她了那小女娃胳膊腿还能拧得过大腿？梁慧珍冷冷扫他们一眼，手拎起放地上的尼龙袋子：“你们确定？”
“那我就走了。”
她拎起袋子一步步缓缓出门，但身后，没一声动静。
张起是犹豫了的，拼命拉闺女给她使眼色，妈呀这是要拿补习换你要的书啊，要不咱就答应了？
六六却是果断摇头：“不要。”
等书她等得起，大不了继续去图书馆看报，开学了想法跟老师搞好关系慢慢弄，反倒跟那厂长夫人牵扯到一起，感觉后面麻烦很多。
而且，她很不喜欢这位厂长夫人高高在上打量的眼神，从第一眼她进门就不喜欢。
“好，很好！”已经走出门外的梁慧珍咬着牙根，她就说没见识的一家人，帮人补习换现在抢破头的高考资料、换和厂长一家的亲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简直一家子蠢货。
她心里窝着口气，快步走得飞快，进家门后直接把袋子砸向地板，脸阴得吓人。
“咋了这是，这都什么东西？”
沙发上正看着文件的江厂长侧头。
梁慧珍一愣：“你还没睡啊”，她吸了口气，轻轻坐他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帮他捶背。
“没什么东西，本来打算资助一家破落户的，没想到那家人不识好歹，那我也不烂好心了。”
江厂长倒是笑了下：“难得看你气成这个样子，不帮就不帮了。”
“对了，咱厂家属院真的有腾出来的房子了？咋就这么巧呢。”
江厂长不免感叹，今年那陆行升了四级工，但家属院房子还是没等到，他老家那个女儿听说考得还不错，要来城里上初中了。
原本德花跟他们商量的是搬回家里来住，他倒无所谓，反正家里有好几间空房子，但都要找人帮忙收拾房间了，突然说家属院一户人家搬出去了。
“这还能有假，也是凑巧了。”
梁慧珍抿嘴笑一下，但手心捏得死紧，怎么可能真是凑巧，是她花一大笔钱给那家人小儿子买工作，才愿意把房子腾出来。
那是她的钱买的啊！
说到德花，江厂长又重重叹口气：“那丫头这几年怎么一男半女的都没生下来，搞得我看到陆行都不好摆脸色了。”
“不过幸好现在看来陆行这人还行，也没因为这事跟德花吵过嘴，对她还不错。”
突然，他肩上捶背的手一顿，又继续不紧不慢：“肯定不错，反正这是人小两口的日子，你就别乱操心了。”
家属院里，被江厂长心心念念着的德花，正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困意没有。
“陆行，我们有新家了哎。”
“虽然以前那个家我也喜欢，不对，跟你一块哪个家我都喜欢，但现在这个更好哎。”
旁边背过身男人随口‘嗯’了声，然后抬抬手：“睡吧，明天还要去接福宝。”
“好吧。”
刘德花长长叹口气，陆行哥哪都好，上进肯努力、对她也好不跟她吵嘴，但就是不爱说话，有时候一天蹦不出三句话。
哎，可能有能力的男人就是沉默寡言吧。
第二天陆行就跟厂里请了假，回家里拎好回村要带的大包小包东西，但在要出门时，他突然定在门口。
跟他屁股后头的刘德花差点一鼻子撞上，她后退几步：“咋了，还有什么忘带了吗？”
陆行沉默看她一眼：“德花，你去换身衣服吧。”
刘德花不解看一眼自己身上衣服，今天干活清理家里，就找了身灰褂子黑裤子，没颜色是没颜色，但这布都是好布，而且补丁都没有，放乡下也正常啊。
陆行看出了她意思，拉她去衣柜旁边：“德花，我们多久没回去了，这次回村，肯定不少人要看要打招呼的。”
“穿得漂漂亮亮的，让看了的人都夸我陆行娶了个好媳妇，我脸上也有光不是。”
被他这两句哄得，刘德花嘴角都放不下来：“好啦好啦，我换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妻子的容貌，丈夫的骄傲。
哎呀没想到陆行哥平时三棍子憋不出一个......句话的，也能说这么哄女人的话。
陆行看她听话了，自己又靠去门边等。
“换好了陆行哥，我们出发吧。”
“好——”陆行转头应她，然后就是一愣：“你怎么穿这样？”
刘德花笑得满面通红，掀起她最爱的亮黄裙摆在屋里转了两圈：“我特意找了我最贵最好看的裙子，也是我最爱的裙子，穿回去给你长脸。”
“哎呀这两年都没什么机会穿它，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陆行沉默看眼喜得不停转圈的女人，能看出来这两年吃喝上没亏待她自己，两年前还合身的裙子，现在腰身上几层肉，但问题是好吃好喝也不用干活，她还是浑身黢黑，没养白一点。
极致的黄与黑，陆行眼睛一疼，转过身：“不用这么隆重，显得我跟故意显摆一样，万一有人背后议论，你就穿年初如云送你那身红格子衬衫长裤吧，简单大气。”
“我看你都没穿过几次。”
刘德花嫌弃撇撇嘴，江如云送的，她才不想穿，但看陆行有点着急看天色动作，她还是转身回去换。
算了换吧换吧，衣服裤子又没错，而且江如云那女人为了显得她大方，挑得可好的布。
一番折腾，到了村里都快中午了，烈日高照。
福宝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陆家家门口摆着辆板车，绑满了杂七杂八东西，刘德花正要踏进门，突然就瞅到隔壁院门口也是停着辆一模一样板车，有人进进出出放东西。
看她好奇样，陆大嫂也斜瞥一眼隔壁，嗤笑一声：“学人精。”
“张家那芬芳丫头也升初中了，本来是上公社中学的，结果一看我们家福宝要去县里上中学，这不就死活跟上了。”
刘德花收回视线，跟大嫂进了院门。
老三两口子大包小包回来，孙女又要去县里上学，陆建国今儿是喜得不得了，去大队要了两只鸡，还拎着全村逛一圈见谁都聊一圈，鸡都来不及做了才回家。
晚饭更是酒啊肉啊的全拿出来，陆建国抱着酒杯，脸上红彤彤成一片，还要举起来：“喝！”
“看看，当初那些人说什么张家起来了，我们家比不上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儿子该有的不还是有了，看谁再拿张起那软脚虾跟我儿子比！”
旁边刚夹进一筷子肉的刘德花出声：“爸，张起现在是工会三级工，比陆行哥工作好啊。”
说完，她嗦一口筷子，无辜左瞅右瞅：“你们怎么不吃饭，看我干嘛。”
她不就是见爸不知道，提醒他一句吗。
陆大嫂强憋着笑，夹一筷子鸡腿到她碗里：“吃，多吃点。”
虽然这三弟妹不看人眼色也一点不尊重她这大嫂挺烦的，但有时候，这直来直去也挺有意思的，就是老三得受苦了，但跟她有啥关系。
陆行沉默捏着酒杯，重重灌下一口，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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