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寡妇的指控
今晚的赵寡妇是真乐呵，拿杯子转着陆家人提来的酒，挑一下眉：“哟，好酒啊，这是下血本了啊。”
她边喝还边笑，眼波流转瞥陆行：“看来三弟也是实在缺孩子啊，要知道你们陆家人前几天还恨不得指着我鼻子骂，今儿还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实在生不出，姐给你帮个忙也行。”
边说着，她细长的指尖就要勾到这俊汉子胸膛上，陆行一避，嫌恶皱紧眉就站起身，离得远远的。
陆建国也是沉下脸：“赵寡妇，说事呢！”
”行行行。”赵寡妇轻笑一声：“我可是把一个活生生娃送给你们家，要两百块钱，三十斤粮票不过分吧。”
“行。”
陆老头直接点头应下，却让赵寡妇心头跳一下，没想到陆家家底这么丰厚，她以为至少要砍会价的，是不是要的少了？
正思索着，眼前，却突然一阵发晕，瞬时间就没了意识。
而陆建国黑着脸站起身，嫌弃一摆袖子：“我们陆家再缺孩子，也不要这种女人的种。”
“老三你去看看你大哥咋样了，快点把那男人带来。”
陆行应声出去，他才又把桌上酒瓶杯子全收起来，趁夜色全倒进了外边泥地里，还用脚踩得瓷实，瓶子再随手扔远，才拍拍手回屋。
但他没看见，墙头上，一双眼睛幽幽看着这一切，一眨不眨。
再回屋，已经多了个年轻男人趴桌上，也是睡得死沉，脸泛着粗红，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呼吸不上来。
陆建国吓一跳，上去试了下他呼吸才喘口气：“老大你这是下了多少药，要死啊你。”
陆老大弱弱缩头：“我怕他光吃不喝，就往他屋里水壶，咸菜，窝窝头里全加了药，谁知道这小子全吃干净了。”
“哎，行吧，把他俩衣裳脱了，赶紧的。”
陆建国随意摆摆手，正想出去眼不见为净时，突地一顿，眼睛定定瞧着那男人的脸。
刚要拽起这小木匠的陆老大招呼：“爸，你咋了，瞅啥呢？”
“你别说，这小男人确实长得俊，跟个小白脸似的，到时候那赵寡妇说啥都不会有人信了。”
他边说着，另一只手已经上手扯开男人衣裳，露出大片胸膛后背，肉色刺得陆建国眼睛一疼，忙转过身：“你动作快点，我在外头等你。”
这时候还有空说人俊不俊的，不过刚也是怪，一瞬间他居然觉得那小年轻眼熟，甚至还有点亲近，不忍。
还是人老了，容易心软啊。
瞧爸出去了，正把小白脸反身一推炕上，费劲扯他裤子的陆老大喊三弟：“老三，你帮我把赵婷衣服脱了，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面上突然一笑：“赵婷虽然人不年轻了，这身上肉皮子，还是软和的，跟豆腐一样，又滑又嫩。”
但他三弟，只紧紧皱眉瞪他一眼，立刻就吓得陆老大收了声。
“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知道三弟你是正经人。”
“我自己忙，你跟爸一块出去等。”
陆行也没管他，只烦躁抓一把头，闷闷往外走，今儿，咋心这么憋得慌呢。
本来家家户户关了灯，基本都睡过去的秦家村，突然，被一声尖叫声吵醒。
全村手忙脚乱穿衣裳：“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山上野猪下来了？还是哪家打起来了？”
不管哪个，都想看。
很快一堆人聚到了赵家门口，就见前些日子修水渠，又被抓错的陆老大在那抓着头嚷嚷：“老天啊，谁还我一个清白啊。”
“当时赵婷说认错人你们还不信，还传我俩闲话，现在就进去看看，那让赵寡妇怀上孩子的男人到底是谁！”
顺着他手指方向，就看着赵家半开着的堂屋门，还有炕上赤条条缠一块的人，看一眼就脸红心热，不敢再看下去。
有人惊呼：“那不是赵寡妇请来的外村的小木匠吗，这，比她小一轮啊。”
也有人眼酸：“年纪小肯定更喜欢呗，还是个那么俊的小男人，怪不得她愿意怀人孩子还遮遮掩掩的，私底下吃这么好啊。”
陆老大又擦一把眼睛：“就因为你们村抓错我，关了我三天，我回去还被人指指点点！”
“都快活不下去了，才想着去求求赵寡妇把那人到底是谁说出来，还我一个清白，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啊，给我撞到这奸情了。”
有妇人点头：“你这确实倒霉蛋。”
“行了行了，都被聚这了，”秦家村大队长站出来，顶着个满是怒气的鸡窝头：“王家的，去给我把那两混账东西叫醒！”
被推醒时赵寡妇还是懵的，手下，怎么还摸着滑滑的，她定眼一看，“啊”的一声就尖叫出来！
她炕上怎么有个男人！
被王婶子扔了件衣裳拽出去时她脑子里都还是糨糊，一眼瞥到陆老大，她嚷出来：“你爸呢，你三弟呢，我们不是在喝酒吗？”
陆老大却是突然捂着脸，难堪从嘴里挤出话：“你也是个女人，先诬陷我，现在连我爸跟我三弟都不放过吗，我们家招你惹你了！”
赵寡妇懵了：“不是，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啊。”
“赵婷，你给我清醒点，”秦家村大队长一怒声：“现在，是你跟那外村男人搞不正当关系！当然你们男未婚女离异，正常处对象也行，那你为什么当初又哭哭啼啼说被人侮辱了，还怀了孽种，先指认陆老大又说认错人，闹得满村沸沸扬扬。”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摊子事，我们大队今年先进泡汤了，二十斤奖励粮也没了，你赔吗？”
“先是你那弟弟打跑两个媳妇儿，弄得妇联一次次上门，又是你，你知不知道你们姐弟恋现在就是秦家村祸水，阻碍大伙进步的绊脚石！”
对上大队长满是愤怒眼神，赵寡妇心里一惊，绊脚石这话都出来了，就是大队长不想要她姐弟俩了。
她一咬牙，先阴狠瞪陆老大一眼，再手指着刚跌跌撞撞胡乱穿好衣裳，被人直接拽地上，现在还面红耳赤一身醉气的男人，面上瞬间就全是清泪：“大队长，既然你都发现了，我也不瞒了。”
“我是被强迫的啊，我一心为前头那个守寡，但没想到好心收留了这外乡人，结果就被他......"
她哽咽一声：“我想求个正义举报他有错吗，但我后头害怕了啊，你知道吗，他威胁我，他说他出事，我跟我弟弟一家子都活不了。”
“他还说，只要他能有活着出来一天，我们姐弟俩就别想安稳闭上眼睛睡一觉，要时时刻刻睁眼等着他，这话吓人吗，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怎么办啊！”
这话说得，不少心善女人已经心软了，有的唉声叹气可怜她，有的愤愤瞪那不要脸的后生，甚至有开始上脚踹的。
只陆老大面皮子都一抖，这女人，比谁都心狠啊。
他们只是想让这俩人被捉奸，没法再指认他，这女的，是想让那小年轻死。
秦大队长更皱紧眉：“这么恶性事件，那赵大伟呢，他可比这人壮实，你们姐弟俩就任由他威胁？”
他还是觉得哪怪怪的。
赵寡妇仰着素净的小脸，面上清泪：“你看到没，今晚大伟也不在，就任由我被那人欺负，他是个不成器的，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县城亲戚家蹭住，脾气又爆，前两个弟媳妇跟他吵嘴几句都能打起来，要是知道这事，我们村，不就得出人命案子了吗？”
“大队长，我就这一个弟弟，你说我敢告诉他吗？”
这话就说得通了，前因后果也清楚了，秦大队长一挥手：“行，来几个男人把这威胁强迫妇女的强奸犯绑起来，明天送县里去。”
“赵寡妇你也放心，现在县里严抓违法事迹，遇到这种典型例子只会严惩，下次有事一定要跟村里说。”
赵婷一擦眼泪：“好，谢谢大队长，是我头发长见识短想偏了。”
“早知道，我就早点说出来了。”
事情了了，陆老大也悄悄从人堆里退出来，去村外跟爸汇合。
“爸，事情就是个这样了，虽然跟咱一开始想的不一样，但还是大差不差，反正以后她不敢再掰扯咱家了。”
陆建国一想也是：“走了走了，回去了。”
外人咋样，跟他又没关系，那年轻人确实倒霉，但就算怪，也该怪那面善心狠的赵寡妇去。
一家子沉在心底的大石头落下，也不用背上卖女儿的名声，这一晚起来，陆家一家子面上都轻松起来。
熬了一晚上，一个个起来都快大中午了，但客厅饭桌上，已经放好了炒得热乎的土豆豆角，洋白菜，还有一盆窝窝头，一盆野菜稀饭。
嘴里咬着窝窝头的陆花花笑着招手：“爷，爸，三叔，你们起来啦。”
“快吃午饭，我刚做好的。”
因着家里地不够睡她妈早就回村了，她也是跟福宝挤着睡的，当然，福宝不乐意，去同学家睡了。
一起来就有饭有菜的陆建国满意一笑，拿筷子尝一口，点头：“花花还是大姑娘了，是懂事的。"
“之前爷说得那些话你也别记心里，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送你爸去蹲篱笆子你说是吧。”
陆花花点头，嘴边笑意更深："当然，我都知道，我那会也是不懂事，跟爷爷吵嘴。”
“没事，说开就好了。”
一桩大事解决，陆建国现在看啥听啥都顺眼，嘴里的窝窝头都嚼得更香。
但陆花花筷子一转：“对了，我中午放学从公安局那边走过来时，看见了上边贴的告示，要把各周边公社违法乱纪的全送省城里判刑，无论大小，一律严打。”
“我还看见了在赵家见着那人的名字呢，爷爷，严打是什么意思啊？”
陆建国也一愣，严打是？旁边陆行淡淡：“少数无期，大多数枪决。”
“虽然没正式公告，但现在到处都开始严打了，以后还会越来越严。”
“这样啊，”陆花花面上似惆怅叹口气：“说起来齐明叔叔人还不错，还给我馒头和水，我这心里有点难受。”
“反正跟咱家没关系你难受啥，以后这事一句都不能跟外人提都知道嘛，”陆建国敲敲桌子，语气带着警告。
“知道了，”陆花花嘴一瘪，弱弱低下头：“可能是因为跟他说过两句话，就跟熟人似的。”
“他还给我看他手上跟太阳一样的胎记，说因为这胎记，他爸妈给他起的名字里有个明，希望他一辈子跟太阳一样明亮，永远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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