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22
在调查了府医开具的药方以及服用的汤药后，在药渣中发现了金石之毒。
燕迟闻了闻药渣中残留的金石之毒的气味，疑惑道：“这些剂量不足以致死吧？”
“这些丹药确实难以伤及根本，但三老爷身中杨梅疮多日，身体受损，这点剂量足以令他病情恶化，最终脏腑俱废，精神失常。”秦莞神色凝重道。
虽然已经知晓秦三老爷所做的恶事，但凶手在这个时候下毒，明显是奔着要他命去的，难不成真凶准备铤而走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不成？
可这真凶藏匿的太深......让人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绪。
府医和长随互相推诿，交代了这汤药会交给老夫人亲自查验，方可喂给秦三老爷。
燕迟压下心底的那一抹怀疑，直接让白枫把他们全都带了下去。
等人全都退下之后，他想让秦莞帮忙给秦安解了这金石之毒，好撬开秦安的口，揭开秦府掩埋的真相。
秦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定要上交给刑部处理，他们只要撬开秦安的口，得到当年真相，秦家所有参与此案的犯人均可落罪。
他与秦莞都想尽一份力，为逝者讨一个公道，更应该交由刑部处理，而不是任由真凶宣泄私欲，罔顾礼法。
秦莞本是不愿意的，但一想到那些枉死的女童们，心生不忍，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让她有些不解的是，秦老夫人那般宠溺这个儿子，怎会在这个关头给秦安下毒。
燕迟却是想到鹰组汇报上来有关秦莞的身世秘密，想到沈家夫妻和乐，她应该对内宅阴私之事了解甚少，便给她解释了一番：“弃车保帅吧，明显秦安已经保不住了，若想保住秦琛的前程，就不能让秦安活着上堂受审。”
“若真如此，那为何不用更快的方式，这样秦安不仅不用受审，还能少遭罪。”秦莞皱眉，疑惑道，“以秦安的情况，他若是想死，一时也死不了，活着还非常痛苦。”
“若下毒之人并不是秦老夫人，他只是想让秦安饱受折磨呢？”燕迟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反问道。
“那这府里一定有比我更恨他的人。”秦莞咬牙切齿的说道。
忽的，她又想到昨晚跟白槿讨论的行凶人背后的目的，或许杀死八姨娘和刘春真的如槿儿推测的那般，是凶手想要复仇。
“那井底埋尸案，便是凶手真正的目的。”燕迟也想到白槿那个十分荒谬的推断。
本以为八姨娘和刘春的死，是秦安为了报复两人偷情，害的他染上了杨梅疮。
但现在想来，凶手故意引导大家发现井底埋尸案，又下毒谋害秦安，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复仇。
那他们只需要倒过来去查那些与女童的家人，或许就能找到真凶。
————
在确认了两具骸骨的真实身份后，燕迟等人着重调查有关杨姨娘入府前的详细资料。
杨县县志中记载关于杨家火灾一事不过寥寥数笔，可见当时府衙对此并未详细勘察过，就草草结案。
秦莞越发觉得杨家火灾来得着实蹊跷，如果不是杨家发生大火，杨姨娘也不会带着女儿入了府。
或许......秦安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这边，随着衙差关押她们的时间日益延长，秦老夫人这颗心惴惴不安，面色煞白，毫无往日慈祥华贵之态。
秦三夫人看了一眼垂首坐在她身旁的儿子，不禁鼻头一酸。
从前的琛儿也是如骄阳般俊逸的少年郎，拥有貌美的妻子，以及不算显赫却也有几分助力的家世，只消自己上进几分，就可拥有无限的未来......
可如今，秦安的事情东窗事发，秦府三房便会被打上罪族的标志，琛儿这一辈子便算是毁了......
这么想着，秦三夫人恨透了秦安那个畜生，为了一己私欲毁了琛儿的前程，更是把他所有的丑陋都暴露在小辈面前，让秦府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见秦老夫人郁郁寡欢，秦三夫人吸了吸鼻子，劝道：“母亲万万要保重身子，眼下整个秦府还要靠母亲担着呢！”
这番话，既是劝解也是提醒。
提醒老夫人莫要为了个畜生，毁了她家琛儿的前程，毁了秦家女郎的未来......
秦老夫人抬起头，浑浊的眼底浮现出几许不舍与悲痛，叹息道：“我也是个罪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恶事都由我老婆子一人来做，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要查就任他查便是，秦安如今病成这副德行，还不知他能活多久，如今.......我倒是觉得他死不足惜.......”
想到自己往日对秦安这个儿子的纵容，她就悔不当初。
若不是.......若不是她当时一念之差，也不会给秦家招惹来这般祸事......
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秦老夫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已十分费力，额角沁出一层薄汗，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她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秦三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母亲吩咐我的信，我已经送了出去，只是不知京城那边何时才能有回音，也不知老爷他能否挺得住，他若是什么都招了.......这案子便算有了定论，到时候.......”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声音十分虚弱道：“这案子是必定要上报刑部和大理寺的，到时候各方查验，等得出结论也要大半年，到时候安儿他必定是要被押送到京城的，或许.......到了京城，反而更好借助侯府的力，只是不知他的病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
秦老夫人面上浮现出一抹哀恸，秦安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了这个地步，她顾念秦府的脸面和这些小辈的命运，便只能舍弃掉他。
即便忠勇侯府那边出面，怕也是无法保下他，又何苦拉忠勇候一脉下水，倒不如留几分情面，日后也好让忠勇候那边帮忙给琛儿寻个出路。
总好过被这秦府的人拖累的，没了前程，没了依仗。
秦琛坐在下首，一直沉默不语，面色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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