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骗子

“够了，老公……我吃不下了。”白雾柳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摇了摇头。

她坐在病床上，被楼待鹤像小孩子一样照顾。

整个过程其实挺不自在的……不过她一想到这次可能真的把他吓到了，忍着不适张嘴，一口一口被人喂饭。

照顾和被照顾的角色乍一调换，白雾柳还有点受宠若惊。

楼待鹤盯了她好一会儿，确定不是在说谎后，拿起纸巾点了点她的唇角。

然后小姑娘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楼待鹤已经帮她调好了电视，上面正在播放她最近的新宠短剧。

电视机里正演到精彩的部分，可白雾柳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倚靠在床头，犹豫再三，“老公……”

“不舒服吗？”

白雾柳摇了摇头。

这几天，楼待鹤对她可谓是寸步不离，除去上厕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身边。

吃饭要喂，水果亲自削皮，甚至穿衣服还要给她解开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照顾女儿。

就差喝水也要嘴对嘴的喂了。

白雾柳一度觉得他的分离焦虑症有点太严重了。

这可怎么办呢。

她开玩笑地试探，“你再这样宠我，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那就不离开。”他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养你一辈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持在一个让她倍感舒适的状态，可白雾柳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心里的不安，神经紧绷地似乎下一秒就能断开。

所以，这些天她始终回避着所有敏感的话题。

直到今天，他状态才稍缓。

此刻。

男人自然地贴着她的额头，眼睛一寸不眨地看着她。

柔情似水，但又叫人心生可怜。

白雾柳受不了这种目光，她下意识将楼待鹤的手牵紧，“那个，楼慕亦他怎么样了？”

她原以为现在提这个煞风景的人，楼待鹤要生气，可男人没有半分不悦。

他将白雾柳身后的枕头压了压，让她更舒服，“在他该待的地方。”

“有事要和他讲吗？”他问。

分明唇角还是一样的弧度，但白雾柳却下意识摇头。

她舔了舔唇角，低着头，只用余光去扫楼待鹤的神色。

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疑问，“你是不是知道……那封邮件是我写的。”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藏，这事儿想藏也藏不住。

匿名的地址，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更别说她完全对照楼待鹤教她的文件格式。

应该是要怀疑的。

毕竟她一个小废柴，竟然知道那么多秘密。

楼待鹤不出意外地点了下头，然后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嗯，我就知道，我的小雾最聪明。”

男人声音很有磁性，低低地夸奖她时带着柔软的笑意。

白雾柳小脸一红，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楼待鹤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明天出院，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今晚不用等我。”

当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楼待鹤已经被突然赶过来的陈铭桉喊出去。

两人在不远处谈话。

空荡的病房内又陷入死寂，只有电视机传来一阵阵主角谈话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小，轮椅滚动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白雾柳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

直到门外声音彻底消失，突然收回所有表情。

她压下所有情绪，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垂着眼。

低低地张了张嘴。

“骗子。”

她双手托腮，身体前倾。

在监控眼下像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但如果将监控换一个位置的话，就能发现，白雾柳的眼睛根本没有聚焦。

她在思考。

诚然，她喜欢楼待鹤，很喜欢很喜欢。

但或许是当时和楼慕亦的对话太过深刻，这几天，她总是时不时忆起绑架那天两人的对话。

她克制着不去想。

可每次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那些片段像是循环播放机一样关也关不掉的在脑中播放。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过的比她还要苦。

白雾柳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真的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死亡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痛苦，还是解脱？

人和人对于生活的看法不尽相同，像她这样乐观的人，在上一世经历过那么多的苦楚，在意识觉醒的一刻，自己有想过放弃生命吗？

答案是，有的。

那么楼待鹤呢？

楼待鹤喜欢她。

但是她有能力能做到磨平他十几年的痛苦吗。

白雾柳不敢保证。

她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心，手掌蜷紧又张开。

她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生命，但是，要扭转掰正另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她做得到吗？

楼慕亦说，楼待鹤在好久好久之前，就在精心策划一场“完美的死亡”。

早已经制作好的棺木，精致的寿衣。

那么对他而言，自己对他的“救赎”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忽然明白了——

她不要做他的救世主，只想成为他黑暗中的萤火虫。

哪怕只能照亮一程，也要让他这一路，走的温暖着。

距离离婚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她只要他开心。

要他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

想明白这件事的白雾柳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豁然开朗。

她给自己掖好被角，把电视机调成播放音乐的模式。

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好了好了小雾。

开心也是一天伤心也是一天。

做个开心鬼也要比伤心鬼强对不对？他不想告诉你那就装作不知道。

婚姻法则最后一条，夫妻之间也要有边界感。

他想鼠，你就不要拦着啦。

大不了以后找几个胸大屁股大的好男孩菀菀类卿呜呜呜呜。

-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

粗重的铁链缓缓晃动，空间正中心，一个男人被吊起四肢，头颅无力地下垂。

楼慕亦脸面对着地面，浑身血色，原本高档定制的西服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身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寸完整。

虚弱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强光持续照射下无法进入昏迷状态，这光经过精密的调试，既让他保持清醒，又不会造成永久性的视觉损伤。

皮鞋踏地的声音在地下室内回荡，每一步都敲打着人的心弦。

阿泽很有眼力见地提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泼上去。

楼慕亦浑身一震，从半昏迷的状态下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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