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4

父女俩刚走进单元门，一个穿着同样校服、背着沉重书包的身影从另一栋楼匆匆跑出，是乔英子。

她看了一眼对面楼下的父亲和妹妹，眼神复杂，羡慕？失落？亦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抿了抿唇，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冲向公交车站。

今天是高三第一天，她不能迟到。

妈妈宋倩严厉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英子，高三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再坚持坚持，最后一年了…”

与此同时，小区门口传来一阵引擎的低吼，一辆火红的法拉利488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路边。

驾驶座上，季杨杨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桀骜的帅脸，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小区，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刚刚消失在单元门后的纤细身影。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那柔顺的长发，看着柔弱又带着一丝坚韧的身姿，也足以让他心头一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三年了。

从高一开学典礼那一天起，那个穿着洁白芭蕾舞裙，在舞台上如同真正的天鹅般翩然起舞的少女，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她是那么耀眼，那么完美，中考状元、年级第一、绘画比赛金奖、文艺汇演的绝对C位…美貌、智慧、才艺、性格，无一不是顶级。

她是春风中学当之无愧、毫无争议的女神。

而他，季杨杨，一个叛逆、成绩平平、连父母都缺席他成长的人，在她面前，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自卑。

这份自卑让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小心翼翼地收集关于她的点滴，像个虔诚的信徒仰望遥不可及的神祇，他甚至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三年暗恋，沉淀发酵，如今高三伊始，看着她和她的父亲走进那栋属于她的单元楼，季杨杨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一年，春风中学的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充满了新学期伊始的朝气与躁动，高一新生入学典礼正在举行。

校长冗长的讲话结束后，主持人清脆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本届北京市中考状元——乔莹莹同学发言！”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聚光灯下，乔莹莹穿着合身的校服裙，从容地走上主席台，她接过话筒，目光清澈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丝毫怯场，只有一种沉静的自信。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1）班的乔莹莹，非常荣幸能作为新生代表站在这里…”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清越动听，条理清晰，内容既表达了新生的憧憬，又带着对未来的思考和规划。

台下的学生们，尤其是高一新生，无不投去惊叹和仰慕的目光。

礼堂靠后的位置，宋倩坐得笔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她旁边坐着童文洁和方圆。

童文洁低声感叹：“老宋，你这小女儿真是…太给家长长脸了，这气质，这谈吐，这长相，绝了！”

宋倩嘴角含笑，轻轻点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的身影，充满了慈爱和欣慰。

而在礼堂另一侧角落，乔卫东举着最新款的手机，几乎把脸贴在了屏幕上，全程录像，脸上是傻爸爸的笑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闺女真棒！”

乔英子坐在高一（1）班的区域，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自豪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巨大的压力和一丝苦涩，她甚至能听到旁边有同学在小声议论：“那就是乔英子的妹妹？哇，不愧是中考状元，好漂亮！”

“听说她多才多艺，学习还那么好，她姐压力肯定很大吧？”

英子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妈妈昨晚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唉，英子，你可怎么办呢？现在已经上高中了，你可不许再玩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听妈话，咱们等考上了大学随便玩，你现在的心思得都用在学习上……”

这时台上娇美的天才少女发言结束，台下掌声更加热烈。

乔莹莹微微鞠躬，仪态万方地走下台。

等到开学典礼各方发言结束，主持人再次上台：“接下来，是本次开学典礼的特别节目，由高一新生代表乔莹莹同学带来的芭蕾独舞——《天鹅湖》选段！”

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向舞台中央。

换上了洁白芭蕾舞裙的乔莹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柔和的音乐流淌而出，她动了，每一个旋转都轻盈优雅，每一次跳跃都充满力量与美感，手臂的伸展如同天鹅的羽翼，足尖的每一次点地都精准而富有韵律。

她的身体语言充满了感染力，将白天鹅的纯洁、优雅、高贵展现得淋漓尽致，在那一刻乔莹莹化身为了真正的艺术精灵，美得惊心动魄。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份极致的美感之中。

季杨杨坐在高一（2）班的区域，位置靠前。

在乔莹莹上台发言时，季扬扬就已经坐直了身体，而当她换上舞裙出现在灯光下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镜头对准了舞台中央那个旋转的白色身影，指尖微微颤抖。

季扬扬录下了全程，包括乔莹莹谢幕时那抹略带羞涩却无比动人的微笑，这个视频成了他手机里最珍贵的宝藏。

坐在他旁边的方一凡也看呆了，用手肘捅了捅他：“我去…乔家这小妹妹真是…仙女下凡啊，以前只知道她学习好，没想到跳舞也这么绝！”

季杨杨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好手机，眼神依旧紧紧追随着那个已经走下台的身影，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自卑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是如此完美，而他…似乎连靠近都是一种亵渎。

典礼结束，人群散场。

“闺女儿!莹莹！”乔卫东挤开人群，第一个冲到后台出口，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快穿上，别着凉了，我闺女跳得真棒，累不累？爸带你去吃好吃的补补！”

宋倩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激动和关切：“莹莹，表现得太好了，妈妈为你骄傲，嗓子怎么样？刚才发言说那么多话，喝点温水润润。”

她递上一个保温杯，那里面是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的雪梨汤，宋倩一直对这个没养在身边的女儿愧疚，一见面就恨不得关心个不停。

乔英子看着被父母围在中间、众星捧月般的妹妹，看着妈妈眼中那份对妹妹毫不掩饰的宠溺和纵容，再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炼狱般的高种生活，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压抑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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