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46
“别……别动我……”林磊儿趴在地上，捂着头，声音带着痛苦的呜咽，他挥着手，不让大家碰他，“我的眼镜……我的手机……”
林磊儿好不容易摸到了掉在旁边的眼镜，赶紧戴上，世界重新变得清晰，他却顾不上头上的疼痛，急切地四处摸索，一点一点向前爬行，寻找着他的手机。
“手机……我手机呢？我的手机……”
林磊儿平时总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样子，大家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慌乱无助的模样，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围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让开！散开点！给他点空间！”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大家下意识地后退，想给他让出地方。
然而，混乱中，悲剧发生了。
不知道是谁后退时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手机，那黑色的手机滑了出去，紧接着，又不知道是谁在移动中，一脚踩在了手机上。
“咔嚓！”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像一根针，刺破了嘈杂的空气。
“手机！我的手机！别踩了！别踩了！”
林磊儿听到了那声音，猛地抬起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发出绝望的哭喊，不顾一切地往前爬，甚至不顾自己的手会不会被慌乱移动的同学们踩到，拼命伸着手去够那只被踩到的手机。
等林磊儿终于将手机紧紧抓在手里，颤抖着捧到眼前时，手机已经惨不忍睹。
后盖脱落，电池、主板等零部件暴露在外，屏幕完全碎裂，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了原本的桌面。彻底坏了。
方一凡和季杨杨也吓坏了，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
“磊儿！你怎么样？头没事吧？摔到哪儿了？”方一凡心疼地把表弟扶起来，上下检查着。
林磊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支离破碎的手机，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碎裂的屏幕上，声音破碎而绝望：
“我没摔到……表哥……手机……手机坏了……盖不上了……它坏了……”
方一凡抬头，怒火瞬间冲向了季杨杨：“季杨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为了赢球不择手段！你把他手机弄坏了！”
季杨杨本来也有些愧疚，但被方一凡这么一指责，脾气也上来了，冷声道：
“方一凡，你讲点理好不好？刚才是你先犯规抱住我的！球才脱手的！”
方一凡自知理亏，但嘴上绝不认输，开始倒打一耙：“我不管！反正球是你扔出去的，就是你把人撞到了，你看这手机坏了，你还把他摔到了，你说怎么办吧！”
季杨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从林磊儿手里拿过那破破烂烂的手机，看了看。
他实在不理解，一个手机而已，还是看起来就很老旧的安卓机，至于哭得这么伤心欲绝吗？他家里随便一个电子产品都比这个贵得多。
“行了，别哭了。”季杨杨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这不就一破安卓嘛，坏了就坏了。我赔你个新的就是了，最新款的iPhone，行了吧？”
在季杨杨看来，这都不是事儿。
然而，季杨杨这句话，像是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林磊儿积压的所有情绪。
一直低着头哭泣的林磊儿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季杨杨一把。
“季杨杨！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磊儿冲他嘶声怒吼，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剧烈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手机！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去世了！这里面……这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她的语音、是我唯一……唯一能听到她声音、看到她样子的东西了！你赔？你拿什么赔？！你赔得起吗？！”
林磊儿的怒吼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一瞬间，整个操场仿佛都安静了。
所有围观的同学都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时沉默寡言、只知道学习的学霸林磊儿。
他们只知道他是从福建来的插班生，知道他成绩好得不像话，知道他有点内向，却从未想过，这个瘦弱的肩膀下，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痛和思念。
方一凡也愣住了，他这才猛然想起，小姨去世后，这部旧手机确实是表弟最宝贵的东西，他几乎从不离身。
自己刚才光顾着和季杨杨吵架，竟然忘了这一茬！
方一凡顿时懊悔不已，心疼地搂住表弟颤抖的肩膀：“磊儿……磊儿对不起……表哥忘了……对不起……”
可林磊儿仿佛听不到任何安慰，他只是绝望地重复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坏了……它坏了……妈妈……妈妈的声音没了……”
季杨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他握着那只破碎的手机，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痛。
他看着林磊儿崩溃痛哭的样子，听着他那绝望的呐喊，这才感到自己刚刚的话语是多么的轻飘飘和可笑。
新款iPhone？
在那份无法替代的母爱回忆面前，一文不值。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羞愧涌上心头，让季杨杨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手机给我吧。”
众人循声望去，是乔莹莹。
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漂亮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娇憨或调皮，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沉稳，她朝林磊儿伸出手，目光坚定。
“我会修。”
乔莹莹看着林磊儿哭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恰巧有点儿小爱好，放心吧，磊儿，我肯定帮你修好，数据一定帮你恢复出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包括季杨杨和乔英子。
修手机？乔莹莹？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乔莹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专注地看着林磊儿，等待着他的回应。
林磊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堆“零件”放到了乔莹莹白皙的手掌上。
乔莹莹接过手机，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地避开尖锐的碎片。
她转身，对季杨杨说了一句：“你先跟磊儿道歉。”
然后，不等任何人反应，便拿着那支离破碎的手机，快步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季杨杨被她的话点醒，他看着林磊儿痛苦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桀骜和不羁，走到林磊儿面前，郑重地鞠了一躬：
“磊儿，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我不知道这个手机对你这么重要。真的……非常对不起。”
方一凡看着季杨杨道歉，心里虽然还憋着火，但也不好再发作，只是哼了一声，紧紧搂着还在抽泣的表弟。
季杨杨道完歉，直起身，看着乔莹莹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对林磊儿说：“这样，等莹莹把数据恢复好之后，我再赔你个新的手机。”
他看到林磊儿依旧沉浸悲伤中没有表态，心里记挂着乔莹莹，于是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追着乔莹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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