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56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乔莹莹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乔卫东那套新买的房子所在的单元楼，按下电梯按钮的手指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电梯缓缓上升，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担心姐姐的状态，又焦虑妈妈的心情，还有他爸爸想要和妈妈和好的事情估计又要吹了。

“叮——”电梯到达楼层。

乔莹莹快步走到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乔卫东那套新房子的门。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脚步顿在门口。

这哪里还是个家？分明就是个刚被洗劫过的受灾现场。

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堆积着一座色彩斑斓却支离破碎的废墟，那些是乔英子视若珍宝的乐高零件。

有些是零散的一片片，更多的是大块大块连在一起的破碎模块，依稀能看出原本是宏伟的星际战舰的一部分，此刻却被人以粗暴的方式狠狠砸碎、推倒在地。

还有几本航天杂志被撕破了封面，散落在乐高碎片旁边。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争吵的硝烟和泪水咸涩的气息。

乔莹莹忍住了想脱口而出的惊呼和吐槽，她几乎能想象到当时妈妈宋倩是多么的暴怒，而姐姐乔英子又是多么的心碎和难过。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口的狼藉，视线在屋内搜寻。

然后，乔莹莹看到了阳台上那个蜷缩在懒人沙发里的乔英子。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校服，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还在微微抽动，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方一凡和林磊儿也在。

方一凡正蹲在乔英子旁边，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又不敢碰她，嘴里不停地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是难得的严肃和焦急。

林磊儿则默默地在另一边，正试图将地上几块较大的乐高碎片拼凑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眉头紧锁，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乔英子。

听到开门声，三人都抬起头。

乔英子泪眼朦胧地看到是妹妹回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原本勉强压抑的委屈和悲伤瞬间决堤。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叫了一声：“莹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然后猛地从懒人沙发里站起来，踉跄着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了乔莹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莹莹……怎么办啊……妈她……妈她不要我了……她把我的乐高都砸了……呜哇……”

乔英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委屈和后悔都哭出来。

乔莹莹被姐姐撞得后退了半步，感受着怀里颤抖的身体和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肩膀。

她心里五味杂陈，重重地叹了口气。

已经了解事情起因经过的她，此刻也说不出更多责备的话。

在乔莹莹看来，妈妈宋倩有错，她不该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毁掉姐姐的心血，更不该动手打人，这无疑是在乔英子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踩了一脚。

但姐姐乔英子也有不对的地方，高三是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不该用逃课这种方式来对抗和逃避，还拉着爸爸一起欺骗妈妈，这无疑是点燃导火索的那颗火星。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无声的安慰。

乔莹莹回抱住姐姐，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哭泣发泄。

这个时候，任何道理都是苍白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和宣泄的怀抱。

方一凡和林磊儿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默默走开，把空间留给姐妹俩。

方一凡挠了挠头，加入了林磊儿收拾乐高的行列，虽然他拼乐高的技术烂得可以，但起码能把大块的碎片归拢到一起。

林磊儿则更加专注，试图将一些关键的连接部位重新拼接，希望能尽可能多地挽回一些。

方一凡一边笨手笨脚地捡着零件，一边看着又一次哭得昏天黑地的乔英子，小声跟林磊儿嘀咕：

“这下午不是已经哭过一回了吗？咱俩陪她呆了那么长时间，哄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不哭的，怎么看见莹莹回来，又哭成泪人了？”

方一凡抓耳挠腮的，他实在有点不理解女孩子的泪腺构造。

林磊儿推了推眼镜，小声回答：“可能，因为莹莹是家人吧。在家人面前，委屈会加倍。”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失去母亲时，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坚强，只有在妈妈面前才会彻底崩溃。

方一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学着林磊儿的样子，开始收拾地上的乐高。但他显然没那个耐心和细心，捡了几块就有点烦躁：“这得拼到猴年马月去啊！宋倩阿姨下手也太狠了……”

林磊儿轻声说：“能拼回一点是一点吧。拼回去一点，英子姐姐可能就能少难过一点。”

方一凡闻言，看了看阳台上相拥的姐妹，又看了看手里冰冷的塑料积木，终于耐下性子，笨拙地开始帮忙分类和尝试拼接。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乔英子压抑的哭声和积木块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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