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姐妹夜话，郑妃解惑

客厅中。

顾焱和伏寿听到开门声，同时转过头看来。

伏寿看到长孙皇后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迅速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顾焱则显得有些意外，脸上带着与伏寿说话时的温和笑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长孙姐姐？”

“你……还没休息？是有什么事吗？”

顾焱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落在长孙皇后身上，带着惯有的关切。

长孙皇后闻言心头微微一紧，脸上却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

她不能让顾焱看出自己的心绪不宁，尤其是还和他有关系。

长孙皇后的目光轻移避开顾焱过于直接的注视，落在伏寿身上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语气平缓的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说道：

“无事，只是有些睡不着，想寻郑妃姐姐随便聊聊。”

她刻意强调了随便二字，试图淡化此行的目的性。

顾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见长孙皇后神色如常，便也点了点头说道：

“哦，郑妃娘娘应该还没睡，我刚才好像看到她房里还有灯光。”

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说道:“那……需要我给你们倒杯水吗？”

“不用，不劳烦顾郎君了。”

长孙皇后说完后不再多言，径直走向郑妃的房间。

她的步伐从容，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夜谈。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站在郑妃门前，她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屈指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

房间里传来郑妃那特有的清冷而平稳的声音。

长孙皇后推门而入，郑妃的房间布置得简洁异常。

她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中并未拿着手机或书籍，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天花板的灯光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映照着她线条分明的侧脸。

“郑姐姐。”

长孙皇后轻声唤道，反手轻轻掩上房门。

郑妃转过头，目光平静的落在她脸上，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

“夜深人静之时，长孙妹妹不去安寝，可是心中有事难以抉择？”

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了核心，语气并非询问而是陈述。

长孙皇后走到她对面的床沿坐下，双手在膝上交叠，指尖微微用力。

在郑妃面前，她感觉那些精心构筑的防线似乎无所遁形。

她沉默了片刻，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最终选择了一种相对含蓄的开场说道：

“妹妹确实有一些……困惑缠绕于心难以排解，故想听听姐姐的见解。”

郑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开口。

“姐姐也看到了，顾郎君他……待我，颇为不同。”

长孙皇后斟酌着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她无法直接说出爱慕二字，那样太过直白，有失体统。

“嗯。”

郑妃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晓。

“他的心思，我……并非毫无所觉。”

长孙皇后有些难为情，语气艰涩的说道。

“起初自是惊怒，觉得不合礼法，亦不容于世。”

“但顾郎君此人……心思单纯，行事虽时常跳脱失礼，却并无险恶用心，照顾我等更是尽心尽力。”

“加之此世观念礼法，与我等所处截然不同，他亦不算有错……”

长孙皇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准确描述自己那复杂的心态转变。

郑妃仿佛看出了长孙皇后的内心纠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说道：

“故而，你如今心绪不宁，既感其真诚，又困于身份，对否？”

她的一句话，精准的概括了长孙皇后所有的挣扎。

长孙皇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无奈与寻求帮助的恳切说道：

“正是如此，郑姐姐，我深知此念不该有。”

“我是大唐皇后，身负陛下恩情与江山之责，岂能对旁人生出……生出异样心思？”

“每每思及陛下，我便觉得愧疚难当。”

“可顾焱……他那份执着与纯粹，有时竟让我……让我心生恍惚。”

她终于还是吐露了部分真实感受，脸颊微微发热起来。

“你想彻底了断，却又顾忌恩情，不忍以伤人之法，故而陷入两难之地。”

郑妃眼中露出了然，再次直言点破她的困境。

长孙皇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是，冷待之法无效，直言恐伤其心。”

“我……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姐姐素来冷静睿智，可能教我一个两全之法？”

长孙皇后说完后期待的看着郑妃，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郑妃身上。

郑妃闻言后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一片璀璨却陌生的灯火。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清晰说道：“世间安得两全法？”

郑妃再次转过头，直视长孙皇后有些失落的眼睛说道：

“首先，你需谨记，此等心思，于你而言，本就不该有。”

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

“莫要忘了，你我身在此处乃是意外，归期虽说渺茫，却非绝无可能。”

“万一……万一哪日机缘到了，我等骤然回归，你待如何？”

“将这份异世滋生的情愫带回去，置于你的陛下之前吗？”

“那将是比此刻更为难解，甚至可能引发滔天巨浪的祸端。”

郑妃的这番话如同惊雷在长孙皇后耳边炸响，让她瞬间脸色微白。

她只纠结于当下的心绪与不忍，却险些忘了那悬于头顶关乎归途的未知利剑。

郑妃的提醒，将她拉回了最残酷的现实。

郑妃见长孙皇后神色变换，知道她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

“恩情是恩情，情愫是情愫，界限需分明。”

“你感念他的恩情，日后若有机会，以其他方式回报便是，或是在离去前留下足以安其心的言辞。”

“但切莫因恩生情，或因不忍拒绝而模糊界限，那非是报恩，反是害人害己，更是为你我可能的回归之路埋下隐患。”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心绪不宁，根源在于你将此世观念与自身处境混为一谈。”

“后世男女平等、一世一双人，固然令人心向往之，然你的身份终究是大唐皇后。”

“你所在之位和所担之责，不会因你身处何地而改变。”

“若因环境变迁和观念冲击便动摇心志，忘却根本。”

“那并非真正的平等与自主，只是被外物迷惑的随波逐流。”

郑妃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长孙皇后纷乱的心头，让她骤然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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