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玉断想
李百福离开之后,龙千里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心事。
小玉诧异地问:“爸,你咋不问抓了些啥人,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一点没兴趣?”
龙千里问:“小岗哪儿去了?叫来我问话。”
小玉说:“小岗一早上就出去了,有啥事?”
龙千里问:“你从哪儿听到的昨晚上抓人了?”
小玉说:“大街上传疯了,说抓了一二十人,都是些流氓犯,还有干部子女。”
龙千里说:“这几年社会上不良习气抬头,西方腐朽的东西开始侵蚀一些年轻人的思想,盲目地模仿崇拜,追求刺激,追求个性解放,奇装异服,显示摩登。干部子女更是觉得优越感强,高人一等,提着录音机满大街招摇显摆,目中无人,不出事才怪哩。不及时整治,社会风气不被带坏?”
小玉说:“这么说这事你知道?我说你咋听了一点不惊讶。”
龙千里说:“这么大的事,抓那么多人,影响这么大,我能不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牵出多少人还很难说。”
小玉说:“这咋又像是搞运动,轰轰烈烈的,来势凶猛。”
龙千里说:“你别弄混淆了,这是严打,依靠行政和法律的手段整治社会风气,狠杀丑恶现象的泛滥,打击流氓犯罪,跟搞运动是两码事。你知道吗,现在县城里晚上十点一过,女的一两个人不敢走路,晚上倒班的女职工要家人陪着去上班。县城里晚上发生强奸轮奸的案子五六起,不狠狠打击,这还得了?”
小玉吃惊不小:“有这样的事?”
龙千里说:“还有团伙通奸的,都是些游手好闲,脱离家庭管教,父母在社会上名声较大,家庭条件优越的无业青年。他们纠合在一起,吃烟喝酒打群架,晚上出没在街道巷阴暗处,对过路的年轻女子实行截堵搔扰,直到强奸轮奸。有的把一些青年女子从家里哄骗出来,实施强奸轮奸或通奸,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败坏了社会风气,老百姓晚上没有了安全感,你说不及时打击,任由发展下去,社会成了个啥样子?”
小玉问:“这些事你咋了解得这么清楚?”
龙千里说:“公安局抓人之前,不向县委汇报敢抓那么多人吗?”
说话间小岗哼着郑绪岚的《太阳岛上》从外面进来了,龙千里在房间大声朝院子叫着小岗。小岗戴着太阳镜,穿着西装和刚兴起的喇叭裤来到房间,龙千里看着小岗的穿着打扮说:“把你那眼镜拿来我看。”
小岗从脸上摘下太阳镜,交给龙千里。龙千里接过太阳镜扔在地上,一脚踩碎,阴沉着脸说:“从今以后不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像个啥?跟流氓阿飞一样。”
小岗不解地问:“爸,你这是做啥?哪来这么大火?年轻人穿时髦一点有啥错?”
龙千里说:“你这也叫时髦?奇装异服,不伦不类,追求新奇,哪像个干部子女?你说,你每天晚上出去,很晚进门,都在干些啥?跟哪些人在一起?”
小岗气鼓鼓地说:“你这是咋咧,莫名其妙地问这些?我跟同学在一起,晚上看电影,学唱电影歌曲,争论伤痕文学中给人物造成的不幸和苦难,这有啥错?”
龙千里说:“我问你,严打开始了,你们一块的有没有在社会上祸害人的?”
小岗说:“这哪是哪啊?我们咋能和社会上的混混一样哩,我们是两类人,走的是不同的路。我们探讨人生,追求真理,思想解放,关心国家大事。咋了,真的开始抓人了?”
小玉说:“抓了不少人,都是些流氓犯和盗窃犯。”
龙千里说:“你们没有被卷进去那就好,不过,以后穿衣服别太扎眼,让人看到不顺眼。你是我的儿子,穿得那么扎眼,让人家看到咋议论?”
小岗说:“穿时髦衣裳咋了?穿时髦衣裳不一定就不走正道,穿正统服装不一定思想就那么纯洁。那些晚上出去胡害的人,搞流氓活动的人不一定都很时髦,关键在思想意识,在道德情操,在精神追求。人心在变异,人性在异化,时代在转换,这是世事演变的必然规律和基本特征,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杂音和杂色,何必大惊小怪?”
龙千里瞪了一眼小岗说:“屁话!你这是披着美丽外衣的精神空虚!是思想颓废和精神变种!”
小玉在一旁揶揄说:“听到了没?爸爸给你定了调,你那是精神污染,不是啥精神追求。”
小岗说:“在爸爸的眼里,年轻人就该循规蹈矩,一尘不染,追求上进,不该有全新的精神追求和另一种思想解放。”
孙桂芝提着菜进来了,小玉接过母亲手中的菜去了厨房。孙桂芝有点神秘地说:“你们知道吗?邱明泉的小儿子被抓起来了,还有老康,康怀礼的侄儿也被抓了。”
龙千里惊问:“你从哪里听到的这消息?”
孙桂芝说:“大街上传疯了,昨晚上公安局的人折腾了一晚上,说抓进去了一二十人。”
第二天,公安局长武静波来到龙千里办公室汇报情况。
龙千里听完汇报后问:“听说康书记的侄儿和邱主任的儿子都被牵进去了?”
武静波说:“这个还没细审问,还需详细预审后才能弄清楚。”
龙千里说:“那就按上面的精神和你们内部的通知要求,按程序从严从重从快抓紧办理,对牵涉到领导干部的子女要一视同仁,不可网开一面,坏了法纪;但也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定案要准确无误,慎之又慎,绝不能草率结案定案,又弄出冤假错案来。你搞过平反冤假错案的事,严肃性和重要性你清楚。”
武静波说:“这个一定,您还有啥指示,龙书记?”
龙千里说:“法院工作刚恢复,你们要主动与法院联系,配合好,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整个前期工作要做到扎实充分有据,注重程序与事实。做完以后,上常委会汇报,法院提起公诉,准备公捕公判大会,要在全县形成震慑,坚决打击各类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活动,杀住这股社会影响恶劣的歪风。”
武静波沉吟着没吱声。龙千里看了一眼武静波,问:“怎么,有困难?有困难提出来,上常委会讨论解决,县委一定支持你们的工作。”
武静波面带难为地说:“龙书记,根据省公安厅内部通知,‘严打’行动不宜上会讨论,要求行动的保密性,减少外部干扰。这次抓人之前,我只给你一个人作了口头汇报,再没有给任何一个领导汇报过。”
龙千里说:“那就按你们的内部要求办,别惹出麻烦,节外生枝。”
公安局长告别走了,龙千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邱明泉听到抓人的消息是第二天。这天星期天,他没去上班,听说昨晚上公安局闹腾了一晚上。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儿子邱宏是个爱招摇惹事的主儿,平时借他的声望和地位,尽搞些不伦不类的事,惹得鸡毛蒜皮的事情拖头不断,在社会上影响极坏。这次严打,是不是也被裏了进去,邱明泉有点担心。爱人李秀芬出去买菜到现在没回来,邱明泉心乱如麻,在家中的院地里来回转圈,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这些年忙于工作,邱明泉对儿子邱宏的事很少过问。
邱宏在李秀芬的庇护下越来越不像样,待业期间,跟社会上游手好闲的一帮干部子女混在一起,整天游街串巷,无所事事,还沾上了吃烟喝酒的恶习。
终于,在一个晚上邱宏回家很晚时,邱明泉坐在沙发上一直等着。等到邱宏一身酒气进来时,邱明泉厉声叫住邱宏问:“你整晚整晚在外面,夜不归宿,在干啥的哩?”
邱宏满不在乎地说:“没干啥,喝酒谝传。”
邱明泉训斥道:“你哪来的钱经常喝酒?你妈给的?你看你现在成啥样子了?吃烟喝酒,游手好闲,夜不归宿,你每天晚上回来这么晚,到底在干啥?你是不是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邱宏说:“没有,你想哪里去了。几个朋友游的转转,有时喝个酒。”
邱明泉说:“我可警告你,你如果在外面干下见不得人、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饶你!”在县上安排最后一批待业青年时,邱明泉只是把邱宏放到了不起眼的饮食公司。为这,爱人李秀芬还大闹了一番,说哪个县级干部没把自己的子女安排到响亮的好单位?整天抱怨责难。儿子邱宏也是因为没分到好单位,情绪低落,不好好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开始破罐子破摔,和一块的狐朋狗友出出进进,寻找刺激,来弥补内心的空虚。
邱明泉想着儿子邱宏最近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想起昨晚公安局的大搜捕行动。邱宏昨晚一晚上没回来,邱明泉联想到邱宏这半年的行径,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邱宏恐怕出事了,邱宏一定被裹进了昨晚的行动中了。儿子一旦被抓,他这个革委会副主任的脸还往哪放?怎么面对县委一班人?还怎么工作?他几十年培植营造的影响将毁于一旦……
邱明泉焦虑地等待着爱人外出能听到一点邱宏的消息回来。
李秀芬终于进了院门,一进门哇地一声哭开了:“宏宏被弄进去了,一搭的张峰、康怀礼的侄儿也被弄进去了,这可咋办恰,你得赶快想办法。这些人咋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留,一下子抓进去了两个县级领导的子女和亲戚,太绝情了。”
邱明泉回到屋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有些茫然。李秀芬还在哭声不断地数说着:“他们抓人咋就给你连声招呼都不打?不知道宏宏是你的儿子啊?这故意是臊你的脸哩。这事龙千里知道不?难道抓这么多人不给县上领导打招呼?”
邱明泉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行动,抓那么多人,能开会研究?那还不走溜了风声?再说,公安局抓人抓的是现场,都在晚上,谁认识宏宏是咱的儿子?认识了谁敢私自放人?也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放纵不管,由着他的性子,刚上班不到一年,闯下这样的祸端,现在在风头上,咋管?”
李秀芬反唇相讥:“噢,儿子闯下祸成了我的事,你平时咋管教的?你一天忙得不沾门边,从不过问宏宏一天做啥的哩,安排工作的时候也不弄个好单位,给娃娃心里留下了阴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混日子。现在出事了,倒怪怨起了我了。现在你说,这么屁大的县城,已经传得响传了,叫人咋活人恰?”
邱明泉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是我们放任娇惯的结果,等两天吧,两三天以后你去宏宏一块的那个张峰家,给张峰的家长说说情。”
然后,压低声音给李秀芬说了一阵。李秀芬问:“这不能直接从公安局了解吗?绕这么大的弯子做啥?”
邱明泉说:“这样的事能出头露面问吗?何况现在在风头上,让其他人知道了,全社会的人指责我,说邱明泉的儿子抓起来后,邱明泉在给公安局施压,疏通着让儿子减轻罪责尽快放出来?”
李秀芬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嚎啕起来:“宏宏是害,可到这节骨眼上你却说出这话,撒手不管,当上个烂球主任的那顶啥用?你不管,我管!我去看守所找张峰,让他一口咬定是他一个做的事,别带害宏宏。宏宏解脱了,我给他补偿,提啥条件都能行。”
邱明泉瞪着眼说:“你以为看守所那么好进?给你一个人开的?这节骨眼上让你明晃晃地进去去串供?案子没定没逮捕判刑,能让家属随便探监?我告诉你,你别到处跑的晓喻坏了影响!这时候,任何人探监人家不让见。”
李秀芬没有了言语,摸了一把泪站起身说:“你不管就再别管,我的儿子我管。”
此后的一周内,李桂芬买上东西,跑了几趟张峰家,张峰的母亲哭诉着张峰被别人带坏,不务正业,整天跟着别人瞎混,现在被抓了起来,自身难保,还能顾上别人?李秀芬苦苦哀求,答应用经济补偿,并答应给张峰的兄弟张剑找个临时工,以后如有转正的机会一定帮忙给转正。张峰的母亲终于被李秀芬说动,答应给张峰传话,但传话的人让李秀芬去找。李秀芬又打听着托人找了个之前早已被抓进看守所的犯人家属,让那个家属给犯人捎个话,让那犯人放风的时候,把张峰母亲的意思传给张峰,就说张峰和邱宏截住那个女青年后,就张峰一个强拉到路边的厕所内实施了强奸,邱宏只是在外边望风。
这些私下的交易都在四五天内快速完成。一个月以后,公审公判大会在县城体育场举行。邱宏被判刑两年,张峰被判刑八年,康怀礼的侄儿被判刑五年。
康怀礼的侄儿康岩被抓后,康怀礼一筹莫展,兄长催促康怀礼想办法,康怀礼却在情急之下直接去了公安局长武静波的家里,了解康岩的情况。待公安局长武静波说明了审问康岩的情况后,康怀礼沉默了半天,语无伦次地说:“这是我的侄子,你们看着办,我只是来问一下,你们咋办就咋办。”
康怀礼离开武静波的家之后,一路上想着公安局长的话。侄儿康岩被抓后,办案人员通过预审讯问排摸,从另外一件案子中,牵出康岩参与了两起猥亵女青年的犯罪事实,这让康怀礼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和内心的慌乱。他既不能明显地让公安局长为侄儿想办法开脱罪责,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为侄儿减轻刑罚。康怀礼回到家后在爱人的责难声中一病不起,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心慌胸闷得不能上班,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他向龙千里告了假。
龙小玉和武新华漫步在河堤上,晚风轻抚着小玉额头与鬓角的秀发,夏天的河风迎面吹来,温热中加带着些许爽意,白底墨绿色的碎花短袖衬衫紧贴小玉的胸脯,显出高耸的胸部,浅灰的小喇叭裤在风中抖动,镂空的凉鞋勒出肉色丝袜下面的肉质凸起。
龙小玉上班的时候接到武新华的约会电话,俩人约定晚上到河堤上会面。龙小玉认识武新华并确定恋爱关系是在下乡后的第三年,俩人在两年的劳动生活中相互了解熟知并有了好感,建立了感情。龙小玉与武新华上学时同级不同班,下乡插队时分在了同一个知青点上,七七年回城后,在家待了两年。分配工作龙小玉分在了农业局,武新华分在了公安局。
小玉在河堤上缓慢地走着,轻风拂面,秀发在微风中舞动。她不时地弯下腰,折下河堤边上的狗尾草,拿在手中把玩转动。武新华两手叉在裤兜里,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丙纶的短袖衫和的确良裤子在风中抖动,脚下的一双塑料凉鞋摩擦着堤面,发出唦唦的声响。龙小玉舞弄着手中的狗尾草问武新华:“你们公安局这些天可真露脸了,抓了那么多人,忙坏了吧?”
武新华笑了一下说:“忙,白天黑夜加班,连夜审问,连夜录笔录,交叉审问核对,连轴转,几班倒,星期天没休息过。”
龙小玉说:“你心里装着案子,把人家丢在了脑后,半个月不见人,你忍心?”
武新华说:“天地良心,我恨不得天天陪着你,和你在一块。可那一段时间谁敢离开呀,每个审问组任务排得满满的,任何人不准请假,一晚上往天亮审的熬。我爸每晚坐镇监督,谁敢怠工?”
龙小玉问:“你们抓人的时候,知道邱明泉儿子和康怀礼的侄儿也在里面吗?”
武新华说:“那谁知道?都在晚上,抓人时集中统一行动,谁知道他们撞在枪口上也裏在里面了?大部分人又不认识他们俩,即就是有个别认识的,那又怎么样?当着那么多人还能把人放了?”
龙小玉问:“那咋邱明泉的儿子只判了两年,康怀礼的侄儿判了五年?”
武新华说:“这个要看事实轻重和犯罪的恶劣程度,有的判得轻有的判得重,哪有个一模一样的量刑标准?”
龙小玉说:“你把我当傻瓜,以为我不知道。听有人说,邱宏妈那段时间活动得特别厉害,结果就不一样。老实人没出转,听之任之,康怀礼的侄儿判了五年,这咋说?”
武新华说:“这个,我也听说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爸。”
龙小玉问:“咋了?”
武新华说:“我们局里私下传着说,有个叫张峰的和邱宏一块作案,结果张峰一个人一口咬定是他一个作案,邱宏只是望风,而被奸污的那个女的也咬定是张峰一个人强奸了她。你说这事牵扯到邱明泉,当事人又不改口,怎么再往下硬审?最后只给邱宏定了个协从,结案了事,皆大欢喜,这岂不更好?”
龙小玉说:“法律上也有皆大欢喜?你爸可真会当局长,亏了那些老实人,同样是县级干部的子女亲戚,犯了事,结果却大相径庭。”
武新华说:“康怀礼的侄儿牵扯到两起案子,这后果肯定不一样。小玉,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你咋今天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龙小玉说:“不是我感兴趣,而是社会上已有传言,你爸是公安局长,你也在公安局工作,我又和你有关系,我咋能不关心哩?我爸也知道我们俩在谈恋爱,你说这些议论都和你们公安局有关,最后集中到你爸身上,我爸要是听到了会咋想?再说,我妈对我和你谈恋爱不是很看好。”
武新华问:“那为啥?你妈反对?”
龙小玉说:“我妈喜欢朴实厚道人家,不太赞成我跟领导干部子女谈恋爱。”
武新华说:“那你爸还是县委书记哩,县上头一号,这咋说?”
说话间,俩人已走到了河堤的尽头。龙小玉转过身又往回走,在一处没长草的堤边上停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个小手绢,往堤边上放。武新华抢先掏出自己大一点的手绢铺在堤边上,小玉谢过坐下来说:“坐会儿吧,这里来往人少。”
武新华挨着龙小玉坐下,眼望对面的山坳。山坡上的麦田已开始泛黄,河堤下河水哗哗地流淌。龙小玉两腿吊在河堤斜坡上,双脚自由地磕碰着,左手梳理着被风吹乱的秀发。
武新华不无担心地问:“小玉,你说你妈不喜欢我们俩在一起?”
龙小玉说:“不是纯粹的不喜欢,是不看好,她总觉得干部子女自我感觉良好,优越感强,高人一等,缺少吃苦耐劳、坚韧不拔、自我磨练的精神,背靠大人,坐享其成,不懂得人世的艰难。”
武新华说:“这也太绝对了吧?你说我像这样的人吗?”
龙小玉笑了一下说:“你可以例外,有下乡经历嘛,插队锻炼,吃过苦,受过累,当然有更多的人生感受。但骨子里的老爸意识还是抹不掉的。你敢说你分配到公安局你爸没打过招呼?”
武新华说:“我可以向你发誓,绝对没有。当时分配时,我爸说他们公安局正要充实公安队伍,现有人员严重老化,都是些五六十年代的老公安,年龄偏大,大部分是小学初中文化,知识跟不上,年轻队伍也跟不上。县上一下子给公安局分配了二十多人,大部分是没有靠山的普通人家的知青,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员。我爸说他没有给任何人说过话,我属于知青正常分配。”
龙小玉说:“那也不好,父子俩在一个单位工作,让其他人咋面对你们俩?”
武新华说:“你如果不喜欢,我申请调动。”
龙小玉说:“算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那么认真。”
武新华趁势说:“那我们的事啥时候办?我们在一块都四五年了,往啥时候拖?”
龙小玉伸了一下腰说:“我问了我妈,鉴于你也下乡插过队,她不是太坚持。她让我们不但要懂得生活,也要学会生活,今年就把事情办了。说我们都不小了,都快三十了。”
武新华说:“那好,我也给我爸妈说。家具都做好一两年了,就等你开尊口了。”
龙小玉问:“你都做了些啥家具?”
武新华说:“大衣柜、高底柜、酒柜、写字台、沙发、茶几、床、独角台,全都是捷克式。”
龙小玉说:“人家都说四十八条腿,你这才三十二条腿,还有啥没做上?”
武新华懵了,他没想到龙小玉也跟社会上的一些人一样讲究这个,搞攀比。他阴着脸想了想说:“你如果嫌少,可以再做几样。就是多了太拥挤,放不下。”
小玉噗嗤笑了:“看把你沉不住气的,我就是说笑而已。要那么多家具干嘛,有几样就行,又不当饭吃,撑门面罢了。”
武新华问:“我们的事你爸不反对?”
小玉说:“我爸知道,只是说终身大事自己定,幸福要靠自己找,父母不能代替。只是希望我找个可靠有责任心的人。”
武新华说:“还是你爸开明。”
小玉说:“那当然了,我爸可不像你爸,封建守旧。”
武新华说:“其实我爸也不是那么守旧,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总带一些过去的痕迹。小时候对我管教非常严,只不过毕业下乡后,从管教变成了讲道理。”
龙小玉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吗?上面要求撤销革委会恰,成立县人民政府。我爸这段时间忙得半晚上才回来。”
武新华问:“那革委会的那些人做啥去?”
小玉说:“听我爸说,撤销革委会,成立县人民政府,与县委分开设立,两套班子,两套人马,主要抓经济建设。”
武新华说:“赶快撤吧,革委会是过去搞运动的产物,还保留着革委会,早该撤了。”
小玉说:“看来你也不保守,对过去那一套很反感。”
武新华说:“我们都被过去那一套害苦了。”
小玉说:“所以说,我们要把握好自己,切不可像一些领导干部的子女那样,自我感觉良好,目空一切,高人一等地胡作非为,断送了自己,毁了大人的声誉,抹黑了家庭。”
武新华知道龙小玉指的是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扶起小玉,拾起手绢,开始往回家的堤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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