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风光体面
喻行拿着篾刀坐在院中，片出一条条的竹篾，每一条宽窄粗细都相差无几，精细得如同度量过。
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行云流水。
“喻行。”
他闻声抬头，像是看见林中跳跃的小鹿，向自己奔来。
这画面还真是稀奇。
山兽对危险的感知最为灵敏。从前他进山打猎的时候，稍不收敛气息，这些胆小的动物向来是落荒而逃。
他最喜欢在它们自以为逃脱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命中它们的前蹄，割开它们的皮肉，看着它们一点点失血而亡。
可眼前这只小鹿不同，她并不真的害怕自己，表面上花言巧语的讨好，背地里却暗度陈仓。
不知怎的，他突然不想她死了，他想把她拴在身边。
喻行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打听到什么趣事了？”
夏灼灼拿了竹杯接了满满一杯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喘了口气才道：“秦富来跟周芙蓉提亲了。”
喻行的声音平静如常：“是吗？”
夏灼灼对他的毫不吃惊很不满意。
继续道：“听说是周芙蓉到秦家闹了一通，秦富那屁股还开着花他父母就把他抬着来提亲了。
接着便绘声绘色地把在村道上发生的事，以及秦富如何摔了个狗吃屎的场面描述了一通。
喻行的反应依然冷淡，道：“你何故要替周芙蓉开脱，你若是不答，他便会怀疑这事是她授意的，成亲后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夏灼灼不得不承认她动过这样的念头。
她也是人，有人的劣根性。
但最后她没有。
夏灼灼道：“我不在乎她吃的是什么果子。我这个人一向是滴水之恩，滴水以报。人如何犯我，我如何犯人。”
“她只是把我困在树上一个时辰，我也下过她的面子，坏过她的好事了。不至于让她拿下半生来还。”
就如同喻行偶尔对她一次两次的好，她也不会因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了。
喻行勾着嘴角笑了两声，笑意通达眼底。
夏灼灼觉得他莫名其妙，分享了那么有趣的事他不笑，认真回答的心里话他反而在这笑起来了。
这疯批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她不悦地道：“你在取笑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像你那般心狠手辣。”
喻行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挺有趣的。”
她的确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也不是个普通人。
从各方面而言。
夏灼灼又喝了口杯中的水，道：“他这来提亲的排场不小，算是给足了周芙蓉风光体面吧。”
喻行道：“他这排场是给他自己的面子，却没有给周芙蓉留面子。”
夏灼灼不解地看向他。
他便解释道：“男方下聘循礼都会备一双大雁，以示情比金坚忠贞不二。可是他偏偏没有准备。”
喻行说的不错，她也没看到那聘礼里有什么大雁。
这种俗礼是连平头百姓都知道的事，秦富整天风花雪月的人能不知道？
他只能是故意为之。
对周芙蓉闹到家里的事耿耿于怀。
可周芙蓉也是没有办法了，想找个冤大头也找不到，这肚子又眼见着一天天的大起来。
这时有人跟她说了秦富与李县令的女儿解除婚约的事，她还以为是秦富找人来传话，喜出望外，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门去了。
夏灼灼也无暇替她忧虑太多，只道：“好歹她肚子里孩子有了着落，不然便是出生了也得一辈子遭人口舌。”
他的娘亲可以再嫁，大不了做人二房，给人填房。
一个没爹的孩子，在这个时代无法立足，注定被人嫌弃。
这一点，夏灼灼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得清清楚楚。
喻行冷不防道：“你羡慕吗？”
夏灼灼对他没来由的话感到莫名其妙，“羡慕啥？我肚子里又没孩子。”
喻行手边的竹子都变成了一条条削得光滑整齐的竹篾，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篾刀，道：“你莫不是想有？“
夏灼灼像是终于逮到机会揶揄他了一般，道：“你不介意戴绿帽子的话，我可以想。”
喻行笑容温润地道：“你可以试试。”
夏灼灼只要看到他这样笑的时候就容易犯怂，“开玩笑的啦，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喻行笑容不减，语调愈发温柔了几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能死在一块的。我只会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姘头割肉放血，再让你亲自拿他的肉去喂狗。”
夏灼灼一阵恶寒，道：“根本没有的事，用得着说得跟真的似的吗？”
喻行道：“你说你可以想。“
夏灼灼道：“我不是还说我是开玩笑的吗？你怎么没听见？还不是你瞎做假设，把我往这个话题里带。“
喻行又问：“那你究竟想吗？”
夏灼灼无奈道：“我不想，我从没想过。”
怕他纠缠还补了一句：“我发誓！如果我想过就天打雷劈！”
喻行不满意，道：“你发誓你想过就每天被小强爬。”
夏灼灼听着头皮都发麻，但还是举起手道：“我发誓，我想过的话每天都被小强爬。”
她不怕发这个誓，毕竟她真没想过。
她从没想过结婚，也没想过生孩子。
夏灼灼背上布袋，边走边道：“不跟你说了，我就要赶不上去镇上的牛车了。”
喻行想问的是她羡慕这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婚姻吗。
可他这次没叫住她，非要问个究竟。
因为他料想这次她到镇上去是为了交易鱼胆汁的事。
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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