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冲突


狯岳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木刀,重复着那早已刻入骨髓却又令他深恶痛绝的基础素震动作。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尘土,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却像是在他焦灼的心火上浇油。

又来了……又是这些愚蠢的挥刀!师兄那张挂着轻松笑容、穿着崭新辛级队服的脸如同跗骨之蛆般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家伙只用八个月就能出师,一跃成为辛级剑士,而我却要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日复一日地挥着这破木头!

雷之呼吸……真正的力量!我需要它!现在就要!

内心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狯岳手中的木刀轨迹凌乱,呼吸也粗重起来,急躁和不满让他一时没压住力道,手中的木刀“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挥刀时心神涣散,进退失据,下盘虚浮……”桑岛不知什么时候从狯岳身后出现,看着他手中折断的木刀,声音严厉刺骨。

“龙也归来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羡慕师兄成为鬼杀剑士?那你更应该勤加训练,而不是这般训练态度,否则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浪费时间……?”仿佛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长久压抑的焦躁和怨怼终于冲垮了狯岳理智的堤坝。

“师傅!”狯岳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这些鬼基础训练我受够了!挥刀!跑步!劈柴!挑水!这些有什么用?!我想要学习的是真本事!是像师兄那样能斩出雷霆的真本事!”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急切的渴望,死死盯着桑岛。

桑岛慈悟郎静静地看着眼前第一次公然顶撞自己的弟子,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怒骂或责打。

“好。”桑岛开口,声音严肃,“既然你如此渴求‘真本事’,如此笃定自己已非池中之物……老夫便遂你心意!”

狯岳心脏猛地一跳,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成功了!他终于肯教我了!我就知道……他就吃这套!

桑岛缓缓走到道场中央,示意狯岳站好。他没有演示剑型,而是直接开始讲述雷之呼吸最核心、最基础的部分。

“雷之呼吸,非蛮力可驭。”桑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引导着无形的气流,“以特定的节奏震荡、压缩、爆发!你要做的,首先是……”

呼吸的节奏、路径、引导方式,桑岛慈悟郎事无巨细,讲得清晰无比,毫无保留。

狯岳贪婪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如同甘霖落入他焦渴的心田。

就是它!这就是力量的关键!这老头子这次总算没藏私!

待讲解完毕,桑岛沉声道:“现在,跟我做。吸气——凝神——引气入脉——尝试震荡……”

狯岳早已按捺不住,桑岛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按照刚刚听到的法门,猛地深吸一口气后憋住,调动全身的意念,试图强行挤压、震荡那股气息!

力量……雷霆的力量!来吧!

然而,预想中奔腾的力量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窒息感!他吸入的那口气仿佛卡在了喉咙和胸腔之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肺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狯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色迅速由红转青紫,整个人摇摇欲坠。

“快吐出来!”桑岛厉喝一声,一步上前,手掌猛地拍在狯岳的后心。

“噗——!”狯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喷出一大口浊气,随即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充斥着整个道场。

桑岛慈悟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狯岳,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怒其不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严肃。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狯岳心上:

“这便是根基不足,强行驾驭雷之呼吸的下场!若没有千锤百炼的体魄,没有沉稳如磐石的心境,没有对自身气息精妙入微的掌控作为……狂暴的呼吸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自己的脏腑经脉,有如自寻死路!”

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让狯岳心有余悸,但桑岛那“自寻死路”的断言,却像毒刺一样狠狠扎进了他的自尊。

自寻死路?笑话!分明是你这老东西故意藏了一手!是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教错关键,想看我出丑!想用这种方式打压我,让我继续像个傻子一样练那些没用的基础!

巨大的屈辱感压过了后怕,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恨在他心底滋生、蔓延。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阴鸷,挣扎着想站起来。

“收拾干净,去器械间再拿一把,继续挥刀!”桑岛丢下这句话,拄着木杖转身离开了道场。

接下来的几天,狯岳如同行尸走肉。虽然身体在重复着挥刀、跑步的训练,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桑岛的责骂与指导似乎隔着一层雾传来,他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只有自己那天的狼狈,还有对桑岛深切的怀疑。

老东西肯定藏私了……他一定是把真正的诀窍留给了龙也那个家伙!一定是这样!不然凭什么他就能那么快学会?凭什么我就差点憋死?

这该死的挥刀,该死的跑步,该死的基础!全是浪费时间!老不死的……等我学会了真正的雷之呼吸……等我变得比龙也更强……

“狯岳,今日你去山下村子米铺和杂货铺的采买。把清单上的东西买齐,顺便把杂货间绑好的那捆碎木拿到村子里去处理了,篮子和麻绳就在门廊下,记得带上。”桑岛慈悟郎照例给他派发采买任务。

按照往日,狯岳虽然不耐烦,但至少表面上会乖巧又高速的完成采买,争取给师傅留下干净利索的形象。但今天……连续的打击已经让他心态失衡。

采买?处理垃圾?狯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又是这种打杂跑腿的破事!把我当杂役吗?!我现在需要的是修炼!是力量!不是给你们当跑腿小厮!

“……是,师傅。”

他阴沉着脸,看也没看门廊下的竹篮和麻绳,只揣着清单和钱袋,背着碎木,火烧屁股般冲下了山。

赶紧买完赶紧回来……说不定老头子今天心情好能多教我一点东西……或者我能偷偷找到他藏起来的呼吸法笔记……或许我可以趁他不在去偷看那家伙的训练……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山下的杂货铺,将米、盐、油等沉重的物品搬到店门口,正准备结账时,才猛地想起——糟了!篮子!麻绳!全忘在山上了!这…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

狯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让他再跑一趟上山去取?光是想想那陡峭的山路和浪费的时间,就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杂货铺隔壁一户农家小院的篱笆上,正挂着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竹篮。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借用一下……反正就是个破篮子……他们应该不会在意……狯岳的念头飞快地转动,焦虑和对这些“琐事”的不耐压倒了一切,失去了往日的圆滑。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迅速而敏捷地翻过低矮的篱笆,一把扯下那个竹篮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回杂货铺门口,将沉重的米袋、油罐一股脑塞了进去。

……

“所以,这就是你打人的理由?”

当龙也赶到桃山村口时,眼前已经是一片狼藉。几个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村东头的健次大叔捂着青紫的眼眶,嘴角渗血;杂货铺的老板娘阿菊婶坐在地上,正抱着明显脱臼的手臂抽泣;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些的农户,一个抱着肚子蜷缩着,另一个脸上印着清晰的鞋印。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稻玉狯岳,正站在混乱的中心,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还未褪尽的暴戾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慌乱。

龙也目光冰冷地钉在狯岳身上,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令人心悸的冷厉。

狯岳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冰冷的声音和眼神刺痛,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师兄身上那股真正斩鬼人的威势,混合着实质般的怒火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

但长久以来的傲慢和被揭穿的羞怒立刻压倒了那点恐惧。狯岳挺直了背脊,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村民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

“谁让他们像群疯狗一样扑上来拦我?!不就是借了个破篮子吗?用完自然会还!这些乡巴佬,眼皮子浅得跟针鼻儿似的,为这点小事就大呼小叫,围着我纠缠不休!”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声音也拔高了:“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未来的鬼杀队剑士!我的时间是用来修炼呼吸法斩鬼的!不是用来跟这些斤斤计较、只会盯着眼前蝇头小利的贱民浪费口舌的!他们懂什么?他们懂什么是力量?什么是斩鬼卫道的责任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村民的鄙夷,仿佛他们低贱的生命和微末的财产,在他追求力量的“伟大”目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份根深蒂固的利己主义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甚至带上了一丝扭曲的优越感——仿佛他偷拿东西、打伤阻拦者,都是因为对方不识抬举,挡了他的道路上。

‘我狯岳将来是要成为柱级剑士、受万人敬仰的存在!区区一个破篮子,打你们是轻的!若非顾及那个老东西的面子……’

狯岳心中愤恨,脸上却维持着那份“被逼无奈”的倨傲,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龙也静静听着,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双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狯岳……”龙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砸在狯岳心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鬼杀队是什么地方?也忘了是谁在供养着我们?”

他的手如同铁钳按在了狯岳肩膀上,狯岳感觉自己肩胛骨都在发出呻吟,那股力量让他动弹不得,也让他心底的傲慢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丝茫然。

“师傅已经挨家挨户去安抚其他村民了,而我需要替你向这些村民赔礼道歉,等我们帮你擦完屁股……狯岳,你现在去山上训练场等着。”

“别吃饭,会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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