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后都不会去了
马车停在鹿府门口，鹿衔枝下了车，又在车窗处轻声告谢。
裴景然原想直接让车夫启程，想了想，却又撩起车帘，看向正往鹿府中去的背影，出声唤道，“鹿衔枝。”
闻声，鹿衔枝顿住，有些不解地转身。
“明日我会去看望谢兄，你若是要去，不妨再顺便载你一程？”
这话一出口，裴景然瞬间开始后悔。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主动提出要送鹿衔枝？
难道他不应该盼着鹿衔枝离谢兄远些才对吗？
可话都出了口，再要收回也不像样子。
他只能在心中悄悄期盼鹿衔枝拒绝。
只是没想到，这次鹿衔枝倒是真的没有跟他对着干。
她先是淡淡一笑，随后便垂下头，小幅度摇头。
“不去了，往后都不会去了。”
她声音很轻很淡，但裴景然还是听见了。
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当才不是还对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这么会就装不下去了？
“今日这事一出，即便我什么都没做，但往后这端平侯府便不再适合我踏足，谢公子，我也不便再见。”
鹿衔枝温声解释，语气寥落。
她说完，又抬起头，强撑起笑意看向裴景然，“多谢裴公子好意，我心领了。”
眼见鹿衔枝又要转身离开，裴景然竟直接下了马车，上前将人拽住。
温热大掌握住手腕之时，两人都有些惊讶。
裴景然垂眸看着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纤细的手腕，眉头微蹙。
鹿家是没给她饭吃吗？
怎么会瘦成这样？
“裴公子，你这是？”鹿衔枝眼中带着一丝惊慌，连忙将手挣脱开，又后退半步，“我名声不好，若叫人看见裴公子与我拉拉扯扯，定要连累裴公子清名。”
说到名声，她眼底飞快划过一抹难过。
随后便又朝裴景然福身，“裴公子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你……”裴景然出声唤道，对上鹿衔枝疑惑神情，他硬着头皮开口，“谢兄爱重你，但我也理解你，所以之后你若是有什么东西想送给谢兄，或许，我可以帮你转交。”
这话一出，鹿衔枝双眸骤然亮起。
她好似很惊喜，有一瞬间，裴景然竟觉得她和她的姓氏有些像。
“裴公子此言当真？你真的愿意帮我转交？”鹿衔枝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又隐隐紧张，“你不怕跟我这样的扯上关系，会让别人不耻？”
原本是怕的。
更或者，原本他是想让谢云归也怕。
只是短短两日接触，他居然有些疼惜起眼前女子。
甚至到了主动出言要帮她转交东西的地步。
莫说裴景然有些意外，连车夫都忍不住侧眸。
自家公子何时这么乐于助人了？
要知道昨日送完鹿家小姐后，他可是直接让府上下人将马车装潢都重新拆洗过一次。
怎么短短一日就从避如蛇蝎，变成主动相助？
这鹿小姐莫不是真有什么勾人心魄的本领？
车夫暗自腹诽，有些忍不住地看向鹿衔枝。
罢了，这么一张脸，谁站在她面前能不被蛊惑。
不怪公子，人之常情。
“你不需要就算了。”裴景然面色有些冷，声音却僵硬。
闻言，鹿衔枝忙笑着点头，生怕他反悔一般，“要的，要的，那便先多谢裴公子了。”
裴景然没有再回话，他沉默转身上车，随后才吩咐车夫回府。
直到那架黄花梨木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鹿衔枝面上的笑意才骤然敛尽。
她倒是要谢谢柳令娴今日设计，若非这么一遭，裴景然没这么容易转变态度。
就算现在他还是不喜欢她也无所谓，只要态度有所软化，拿下他便是早晚的事。
在这种事上，鹿衔枝无比自信自己的魅力。
她太明白自己这张脸对男人的诱惑力，更懂如何拿捏他们的心思。
“衔枝，今日在端平侯府出事了？”徐雁不知道听了多久，直到确认裴景然已经离开，这才上前开口。
她有些忧心地看着鹿衔枝，忍不住又追问一句，“他们为难你了？你可有受伤？”
“若是这条路实在难走，便算了吧，大不了我去求……”
徐雁话没说完，便被鹿衔枝摇头打断。
她伸手拉住徐雁，又扬起笑脸，“姨娘这是信不过我？这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如今看着再清高，不也还是主动提出替我转交东西？”
“只要有机会相处，彻底打动他，让他求着我去做裴家主母还是什么难事？”
“姨娘，求那人之事不要再说了，我终归是要嫁人的，你就当我为自己博前程便是。”
“那位心思阴狠，如今对姨娘想必也只是执着入魔，若姨娘当真放下身段去求他，往后不会有好日子。”
“鹿府如今虽清贫，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有好起来的一天。”
那位觊觎姨娘已久，为了逼她，这些年手段无数。
他们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家人，鹿衔枝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徐雁为了鹿闻溪主动跳火坑？
况且，那也是她妹妹。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想和姨娘商量。”鹿衔枝说着，拉着徐雁回屋。
听完鹿衔枝所言，徐雁几乎瞬间瞪大眼睛，“衔枝，这如何使得？你与谢公子是有情意的，姨娘看得出来！”
“情意？情意有什么用，换不了银子，换不了药材，更换不来父亲的官途。”鹿衔枝嗤之以鼻，随后又软下声音，“况且我如今的目标是裴景然，就算谢云归能好，也得许久之后，我们等不起了。”
“但若是他真的能好，以他对我的心意，或许会愿意迎娶闻溪，这样，闻溪往后的日子才能有仰仗。”
她知道此举对谢云归和鹿闻溪都不公平，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谢云归爱重她人尽皆知，凭着她和鹿闻溪的关系，闻溪嫁过去，即便得不到情爱，也能被他照拂。
况且，谢云归如今有这副惨状，多半是后宅所害，他痊愈之时，想必也是后宅那些人彻底被收拾之日。
到那会，端平侯府便会彻底以谢云归为主。
“此事你容姨娘好好想想。”徐雁沉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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