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的末日
老地方砂锅粥，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我和丧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砂锅里的粥咕嘟冒着热气，谁也没动。
丧彪依旧带着警惕，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我脸上刮来刮去。
“林晓风，你最好别玩我。”
“彪哥，我玩谁也不敢玩你啊。”我给他倒上啤酒，语气诚恳，“昨晚是误会，刘文昌那王八蛋想挑拨我们，我被他当枪使了。这不，一有好事，我第一个想到彪哥你。”
“少来这套。”丧彪冷哼一声，但眼神里的敌意淡了些，“说吧，什么财路？”
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吴老狗要走一批硬货，你知道吧？”
丧彪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盯着我。
“时间，地点，我都有。”我继续加码，“但光靠我，吃不下。吴老狗这次找的是南洋的亡命徒，不好惹。我需要彪哥你的人手，事成之后，货，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我只要吴老狗倒台，其他的，不碰。”
这个条件，我放得很低。
货全部给他，我只拿小头，显得我目的单纯，就是为了搞垮吴老狗。
丧彪明显心动了，手指敲着桌面，眼神闪烁。
“你确定消息可靠？”
“拿脑袋担保。”我指了指自己的头，“具体时间和人手安排，明天晚上八点，东码头三号仓库，我会最后确认一次发给你。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里应外合？”丧彪挑眉，“你在里面有人？”
我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举起酒杯：“彪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
丧彪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也举起杯，和我重重一碰。
“好！我就信你一次！要是敢耍花样……”
他眼中凶光一闪。
“任凭彪哥处置。”我仰头将酒饮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压下心底那丝冰冷的算计。
送走丧彪，我独自坐在喧嚣的大排档里，看着周围那些为了生活奔波、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普通人，心里竟生出一丝羡慕。
他们的世界简单，而我的世界，充满了谎言、背叛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回到“金煌”，已是深夜。让我意外的是，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看到的却不是沈冰清，而是阿晴。
她坐在我的老板椅上，背对着我，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今天她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外面披了件丝质外套，卸去了妆容，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和淡淡的疲惫，比平时少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清冷。
“回来了？”她晃动着酒杯，语气平淡。
“嗯。”我有些意外她的到来，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她的话带着刺，但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自己倒了杯水。“托你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我们之间陷入一阵沉默。自从仓库那件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那声“阿晴”和那柄滴血的消防斧，像一道无形的沟壑，横亘在我们之间。
“码头的事，还顺利吗？”她最终还是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还行，刚接手，琐事比较多。”我避重就轻。
“吴老狗那边，没再找你麻烦？”
“暂时没有。”我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你好像很关心？”
阿晴抿了一口酒，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毕竟，你是我带进这个圈子的。你要是死得太快，我脸上也无光。”
又是这种带着距离感的说辞。
“那天在仓库……”我忍不住提起。
“那天的事，忘了它。”她猛地打断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我，“林晓风，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她在警告我，也在保护她自己。
她身上那个秘密，她不想让我触碰。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这种猜谜一样的关系，让我心力交瘁。
“好。”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她似乎松了口气，站起身，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她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却又停住，没有回头。
“沈冰清那姑娘……不错。”她轻轻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干净，也真心对你。别……辜负了。”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回味着她最后那句话。
她是在提醒我珍惜眼前人？
还是在……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
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第二天，交易前夜。
整个白天，我都待在码头，像往常一样处理着各项事务，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暗地里，阿强已经带人将东码头三号仓库周围摸得一清二楚，连对方可能的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
下午，我接到了陈雪的电话。
“准备得怎么样了？”她直接问道，语气听不出波澜。
“一切就绪，陈总。”我回答，“明天晚上，东码头会很热闹。”
“嗯。”她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忽然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林曼最近……和你联系多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陈雪怎么会突然问起林曼？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试探？
“曼姐最近在忙别的，联系不多。”我谨慎地回答。
“哦。”陈雪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做好你的事，其他的，不用操心。”
挂了电话，我心中的疑虑更重。陈雪和林曼之间，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晚上，我回到“金煌”。沈冰清依旧在等我，她似乎察觉到我最近心事重重，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温柔体贴。
她不再追问我去做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准备好一切，用她的方式守护着我。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起阿晴那句“别辜负了”，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或许，等我解决了吴老狗，稳定下来，真的可以给她一个承诺，带她离开这个漩涡的边缘？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强行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明天的行动，吉凶未卜。
我不能给她任何虚幻的希望。
“冰清，”我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我身边，“明天我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可能会很晚回来。你晚上早点休息，锁好门，不用等我。”
她看着我，清澈的眼眸里映照着我的影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
她靠在我怀里，轻声说：“晓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等你。”
我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心中那片被江湖浸染得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但我知道，这温柔，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刀。
它能给我力量，也能让我产生软弱的眷恋。
明天，东码头。
将是我林晓风，真正崭露锋芒，也是踏入更危险深渊的开始。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杂念驱除，只剩下对明天那场风暴的冰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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