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可怕的人
农家院的夜晚，寂静得只能听到远处偶尔的犬吠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沈冰清服了阿晴给的镇定药物，沉沉睡去，眉宇间依旧紧锁着惊惧。
我守在床边，毫无睡意，手掌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疑云。
阿晴，林曼。
这两个女人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不断交错。一个是从我踏入滨湾就庇护我、引导我，却又带着神秘过往和惊人战力的“小姨”；一个是带我见识江湖阴暗、与我利益捆绑，此刻却牵扯出更深背景的“曼姐”。
她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个需要动用阿晴这种级别力量来偿还的“人情”，又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阿晴站在门外，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赵山河醒了，你要不要听听？”
我立刻起身，轻轻带上房门，跟着她走向院子另一侧亮着灯的房间。
赵山河被绑在一张结实的木椅上，垂着头，精神萎靡，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
看到我和阿晴进来，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
“没想到……我赵山河纵横半生，最后会栽在你们两个……和黄毛丫头手里！”他声音嘶哑，带着不甘。
“废话少说。”阿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腿，眼神冰冷如刀，“谁指使你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赵山河嗤笑一声，别过头去，摆出一副拒不配合的姿态。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平视着他：“赵先生，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说出来，或许还能少受点罪。如果等我失去耐心……”
我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把用来修剪树枝的剪刀，冰冷的金属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有很多方法，能让你开口，但过程肯定不会太愉快。”
赵山河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但依旧咬着牙：“哼！林晓风，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高枕无忧？我背后的人，是你永远也惹不起的存在！动了我，你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是吗？”我还没说话，阿晴却冷冷开口了，“你说的是……京城来的那位‘周老板’，还是他在南边那个专门负责洗钱的‘白手套’？”
赵山河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阿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阿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老板’的手伸得确实长，但滨湾这块地，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你们勾结福伯，想里应外合蚕食‘和盛堂’，真当龙爷是死人？还是觉得陈雪那个女人是吃素的？”
她每说一句，赵山河的脸色就白一分，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阿晴不仅知道表面的赵山河，连他背后更深层的“周老板”和具体运作模式都一清二楚！
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击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你到底是谁？！”赵山河的声音带着颤抖。
阿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我：“交给你了。问出他们下一步的具体计划，还有福伯参与的程度。”
我点了点头，知道阿晴这是在给我立威和获取情报的机会。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赵山河，剪刀的尖端轻轻抵在他的手指上。
“赵先生，我的耐心有限。说，还是不说？”
冰冷的触感和阿晴带来的巨大压力，让赵山河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他嘶哑地喊道，“是……是周老板的意思！他想借着滨湾码头，打通南北走私的新线路，把‘和盛堂’变成他的傀儡！福伯……福伯那个老东西贪财，被我们买通了，答应在龙爷耳边吹风，逐步架空陈雪，扶植听话的人上位……”
“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逼问。
“原本……原本是打算利用这次南洋的交易做文章，制造混乱，趁机让福伯建议龙爷把你拿下，换上我们的人接管码头……没想到……没想到你……”赵山河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果然如此！和我与陈雪推测的差不多！
“那个周老板，现在人在哪里？”阿晴插话问道。
“他……他很谨慎，一直在境外遥控指挥，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都是单线联系……”赵山河颓然道。
又问了一些细节，确认赵山河已经吐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后，阿晴示意手下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阿晴。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赵山河是抓到了，但他背后的“周老板”还在，福伯这个内鬼也还没清除。
“赵山河失踪，对方肯定会警觉。”阿晴沉吟道，“必须抢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先拿下福伯，拿到他和赵山河勾结的铁证，然后……交给龙爷处置。”
交给龙爷？我愣了一下。按照陈雪的计划，不是应该由我们暗中处理，逐步掌权吗？
阿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说道：“龙爷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把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自己清理门户，比我们动手更名正言顺，也能避免堂口更大的动荡。陈雪那边……她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点了点头，阿晴考虑得更周全。直接动元老，容易引发反弹，由龙爷亲自出手，则顺理成章。
“那……林曼呢？”我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目光紧紧盯着阿晴，“你说是为了还她人情。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沉默了许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遥远而冰冷的回忆。
“很多年前，我和林曼……是战友。”
战友？！我瞳孔骤缩！林曼……也曾有过那样的过去？！
“在一次境外任务中，我犯了错，陷入了绝境。”阿晴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窗框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是她，违抗了命令，冒死把我从死人堆里捞了出来。为此，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提前结束了她的生涯。”
我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境外任务？死人堆？提前结束生涯？
林曼竟然有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过往！难怪她行事作风如此狠辣果决，手腕通天！
“那你们后来……”我声音有些干涩。
“后来，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阿晴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回到了滨湾，用她的方式活着。而我……换了个身份，成了苏晚晴。我们约定，互不打扰，除非……生死关头。”
互不打扰……生死关头……
所以，这次为了救我，阿晴打破了约定，动用了她隐藏的力量，偿还了那份沉甸甸的人情。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阿晴会有那样的身手，为什么她能调动如此专业的力量，为什么她和林曼之间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超越普通闺蜜的羁绊和疏离。
“这件事，不要告诉林曼我知道。”阿晴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有些秘密，知道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看着阿晴离开的背影，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曼，阿晴，这两个在我生命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女人，她们的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和秘密。
而我，在这越来越深的江湖泥潭中，又该如何自处？
走出房间，黎明的曙光已经刺破了东方的黑暗。
新的一天来临，而一场针对福伯、关乎“和盛堂”命运的内部清洗，也即将拉开序幕。
我深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管前路还有多少秘密和凶险，为了守护我在乎的一切，我必须走下去。
而且，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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