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应当唤我夫君
天色将亮未亮，姜梧宁躺在被窝中被银翘轻声唤醒。
“小姐得起来了，不能耽误时辰。”
她抱着被子卷了一会，睡眼惺忪间想起今日成亲，撑着掌心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瞧着听见声响的下人鱼贯而入。
姜梧宁眼尾睡意还未完全消散，被银翘从床上拉起后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训练有素的下人来回折腾，梳洗完后坐在妆奁前，外祖母被人搀扶着站在她身旁，眉眼褶皱处尽是笑意，拿起梳子从头顶至发尾将头发梳顺。
外祖母声线温柔和煦：“一梳梳到头，祝愿阿宁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祝愿阿宁无忧又无愁。”
“三梳梳到头，祝愿阿宁多福又多寿。”
姜梧宁听着祝福的话语不自禁红了眼眶，哑声唤道：“多谢外祖母。”
“傻孩子，”外祖母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拍了拍她脊背安抚，“终于到了出嫁之日，阿宁今日定要成为最美的姑娘，再哭等会上妆就不好看了。”
姜梧宁眼眸顿时闪动清浅笑意，噗嗤一声嘴角上扬，乖巧坐在妆奁前让妆娘用脂粉一点一点扫过她脸颊。
朱唇轻点，铜镜前的她螓首蛾眉，朱唇榴齿，妆容盛极，额间一点绯红花钿衬得她五官娇贵昳丽，如九天玄女般夺目绚烂。
纯金凤冠镶满珍珠宝石，烛火映衬下熠熠生辉，两侧的珍珠步摇行走摇晃间宛若步步生莲。
嫁衣上的金丝线极尽奢华，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纤浓合宜。
侯府长辈坐在高堂中瞧着自家姑娘的模样满意点点头，沈泰率先开口：“阿宁出嫁后仍是我侯府女，以后过得不顺心就回府来，外祖父给你做主。”
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以后常回来看望外祖母。”
坐在一旁的岳冠英眼睛也有点湿润，吸了吸鼻子后笑道：“婆母舍不得，我也有些舍不得。”
将红盖头轻柔地盖在姜梧宁头上，岳冠英握紧了她的手：“孩子以后好好的。”
姜梧宁眼眶酸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啜泣道：“阿宁知道。”
“好了好了，莫要耽搁吉时，”喜婆见时辰差不多开口催促，“姑娘该出阁了。”
姜梧宁压下喉间哽咽，盖头下视线瞧见沈策蹲下身子站在她身前，上前手臂勾住脖颈稳稳依靠在背脊上。
沈策将她托住，缓步走出正厅，声线中掩盖不住的喜悦：“大表哥背你出阁，往后子湛要是欺负你就跟表哥说，表哥定给你出气。”
“好，”摇晃间姜梧宁轻声应答。
排成长列的迎亲队伍早已在府外等待，为首坐在马上的新郎官瞧见好友背上的新娘时眉眼瞬间绽放温和笑意，眸底染上柔软宠溺的亮光。
四周围观的群众交头接耳，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温淮砚耳中。
“这新郎官长得可真俊啊，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相比新娘子也不差吧。”
“你不知这是谁吗？这可是温大公子啊，新娘子我远远瞧过几眼，两人极为般配。”
“今日京中估计不少闺阁少女如今都躲在家中哭呢。”
温淮砚无暇顾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轿子中的少女身上，温柔回望片刻后骑马领着队伍前往瑞国公府。
轿子虽有些摇摇晃晃但还算平稳，银翘跟在一旁将干净帕子递进轿子中说道：“小姐擦擦吧，莫要弄化了妆。”
姜梧宁接过后放置眼头和眼尾处浸湿未落的泪珠，忍住眼眶热意不让眼泪坠落。
侯府距离瑞国公府距离不算远，隔着一条街没多久轿子缓慢落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忽而出现在视线内，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声线：“阿宁，来。”
姜梧宁将手放入，温热掌心瞬间将她握紧，身旁青年柔声安抚把同心结另一头让她稳稳牵住：“阿宁别怕。”
她抿了抿唇小幅度摇了摇头，挂满珠翠的步摇跟着晃了晃发出轻微清脆声响。
捏紧手中红绸，姜梧宁跟着身旁人步伐进入正厅，随着喜婆指印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红盖头随着姜梧宁弯腰轻轻摆动，她瞧见对面之人与自己相同色系的衣摆，心中忽而扑通扑通剧烈跳了起来，对温淮砚成为她夫婿这件事有了实感，不是梦是真的。
“礼成！送入洞房。”伴随话音落下，姜梧宁被搀扶进了屋，坐在床中，手指有些紧张得搅在一起。
“小姐，温公子，”银翘想起什么拍了拍嘴巴后重新开口，“姑爷在外头宴客，估摸着晚上才会回来。”
姜梧宁点点头，心里顿时放心不少，起码能给些时间适应，只是头上凤冠有些重，顶得脖颈和肩膀酸涩不已。
吱嘎一声，屋门突然传来声响，在来人手势下房内众人悄然退了出去。
红抬头下蓦然出现祥云纹金丝的鞋尖，下一瞬，秤杆轻挑起红盖头，姜梧宁抬头望向来人，眼底闪过几分疑惑：“你怎么回来了？”
眼前少女樱唇粉腮，露出的莹润肌肤如同刚剥壳的荔枝般水润，温淮砚轻笑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手指点了点她鼻尖说道：“知晓阿宁想我，我就来了。”
姜梧宁眨眨眼，可是外面宾客怎么办？
温淮砚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阿宁无需担心，宴席上有长辈替我撑一会。”
他俯身向靠近，姜梧宁不知他动作何意，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动，随着青年灵活手指转动，咔嚓一声，重得让她脖颈发酸的头冠被取了下来，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
姜梧宁舒服得呼出一口气，杏眼一弯：“好多了。”
头顶传来细细密密呼吸伴随低笑，她才发现自己离青年很近，整个人像靠在他怀里，屁股忙挪动离远些：“好啦，子湛快出去，莫要让长辈等急了。”
“阿宁唤错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姜梧宁愣神片刻，她唤错什么了，二人目光骤然对上，在空气中焦灼纠缠，眼前青年眸底炙热得能将人灼烧，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下滑至红唇，浑身多了些前所未有的侵略性。
姜梧宁忙别开眼问道：“我没唤错啊。”
“阿宁如今应当唤我夫君，”温淮砚压低了声线，音色被暗火烧得沙哑，“阿宁唤我一声夫君，好不好？”
居然在这等着她，姜梧宁心底失笑，瞧着温淮砚一副她不唤就不罢休的模样，温软话语从唇瓣中吐出：“夫君。”
“娘子，”温淮砚立即嘴角微勾回应，眉梢皆是得偿所愿的明媚笑意，凑近蹭了蹭她鼻尖，“娘子真好。”
轻柔甜蜜叫唤让姜梧宁心底软的不像话，随他怎么叫，反正现在唤她这个称呼确实没错，名正言顺。
温热唇瓣顺着脸颊一路往下，即将落在嘴角之际，姜梧宁捂住他嘴唇，耳根处通红一片道：“你该出去了。”
要是真亲上按照他性子不知得亲到几时，莫要让宴席里的长辈等着急。
温淮砚漂亮眸子里水光一闪，眼底尽是清浅温柔笑意，啄了啄手心：“我都听阿宁的。”
亲眼见他两步三回头走出房门后，姜梧宁顿时舒出一口气，转动头颈发出轻微咔嚓声响，望向放置一旁的头冠，好看是好看，但是太重了。
她抱起头冠轻放在妆奁前，细心发现摆放的胭脂水粉都是她平时喜欢爱用的几款，盒子和味道都别无二致，打开盖子后指腹沾上一些在手背抹开闻了闻，她确认无误。
姜梧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猜便知又是从素问那打听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忽而被敲响，屋外传来银翘唤声：“小姐，姑爷让下人送晚膳来了，可要吃一些？”
“进来，”姜梧宁在圆桌前坐下，见几名丫鬟端着托盘步伐极稳将菜肴摆放整齐，样式不一的菜还冒着热气，她空空如也五脏府中的饥饿也涌了上来，不知国公府的厨子跟侯府相比味道如何。
素问站在她身旁替她布菜，夹了块虾放置盘里，姜梧宁咬了一口，咀嚼忽而顿了顿，怎么和侯府的味道有些相似，心底不确定，再咬了一口。
她眼底闪过几分疑惑开口道：“怎么味道和侯府的差不多？总不能是同一个厨子吧？”
素问笑着又夹了一筷子菜解释道：“不是同一个厨子，但是从同一个酒楼聘请来的。”
姜梧宁视线望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侯府厨子和国公府里的厨子都是少爷请回来的，所以小姐会觉得味道相似。”
姜梧宁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在侯府给她做饭的厨子居然是温淮砚动的手脚，她真没想到。
“那几日小姐没什么胃口，少爷心里着急，忙使了法子从酒楼里请最会做饭的厨子，就是为了让小姐多吃几口。”
这些姜梧宁从来不知，原来温淮砚做了那么多事。
她接过素问端来的汤，心里顿时产生些许好奇问道：“他还做了些什么？”
“公子暗地里为小姐做的事可不少，”素问在大喜的日子多了些往日未有的活泼。似逮到机会般开始吐露温淮砚做过的事，可瞧见不远处正逐渐走近的正红色挺拔身影后止住了嘴。
姜梧宁顺着视线望去，温淮砚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颊处多了两片绯霞，但眸底依旧清明得发亮。
素问微微弯腰退至一边，屋内下人也识趣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后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温淮砚长腿几个跨步坐到姜梧宁身旁，撑起手肘望向少女，笑着问道：“阿宁在聊些什么，这这么开心？”
“在聊你给我找厨子的事，”他身上萦绕淡淡酒气，并不难闻，姜梧宁给他倒了杯茶，他未伸手接过而是俯身凑近几分，眼底晃荡着醉人的笑意，示意喂他喝。
姜梧宁无奈勾了勾唇角将茶杯托至青年唇边，没想到这厮如今磨人得紧，只肯一口一口小抿，期间眼神直勾勾望着她，愈发炽热。
她耳朵顿时烧了起来，放下杯子不敢再看，拾起筷子佯装继续进食。
身后温热胸腹贴了上来，泛着些许热意和酒气的脸颊在姜梧宁肩窝蹭了蹭，双臂也自然地放置纤细腰间。
“我还在用膳，”姜梧宁低头侧身躲了躲没躲过，语气有些无奈。
“我不阻扰阿宁用膳，只是我有些难受，”青年紧贴着她撒娇，似不舒服般紧紧靠着她。
青年闭眼贴在她怀里，睫羽轻颤，一副喝多了头晕的模样。
“很难受吗？”姜梧宁放下筷子揉了揉他太阳穴，动作轻缓，“这样会好些吗？”
“好多了，阿宁真好，”温淮砚睁眼与她对视，在她唇角落下轻吻，眸底渴望和晦暗满得快要溢出，声音也哑的不像话。
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瞧，姜梧宁心底一惊，偏头继续夹菜掩饰道：“我好饿，还没吃饱。”
青年轻笑一声骤然抱紧了她，脸颊紧贴在颈侧：“阿宁慢慢吃。”
他极有耐心般拾起一旁的筷子，小心地喂了她几口，丝毫不嫌弃少女嘴边的油渍，时不时凑上去亲一口。
姜梧宁进食愈来愈慢，顶着身旁炙热目光，明明已经吃不下了，手中筷子就是放不下来。
“阿宁吃饱了吗？”青年声线含糊又粘稠。
她正想摇头，带着些许热意的掌心覆上她腹部探了探，缓慢地揉了几圈，温淮砚话中笑意愈发明显：“鼓鼓的，看来阿宁已然饱了。”
他起身端来交杯酒，从姜梧宁手中抽走筷子，眉间舒展，唇边笑意愈盛：“该喝交杯酒了。”
姜梧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二人双臂勾缠将酒一饮而尽。
这酒辛辣异常，入喉呛得她忍不住咳嗽，掌心轻柔在她后背拍打。
“阿宁还好吗？”
姜梧宁清了清嗓子，咳嗽间眼眸中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水光，让人忍不住靠近将她拥在怀里好好安抚。
茶杯递至唇边，她就着温淮砚的手一饮而尽，因太急唇缝间溢出些许茶水流至衣襟消失不见。
青年眼神骤然幽深，微张着唇靠近，与她侧头回望时正好碰上。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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