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杀

二月红本以为凭自己在长沙城的面子，多少能镇住些场面。谁承想，还真有那不买账的。自打刘南山在外头行侠仗义惹了眼，暗地里的冷箭就没停过。

下毒？那小子跟着姑奶奶，不说百毒不侵也是相当抗造，掺了料的吃食眼都不眨就吃下去了。偷袭？他后脑勺像长了眼睛，回身就是一爪子，偷袭的人反倒开了瓢。美人计？啧，派去的姑娘回来哭得梨花带雨，说那愣头青只顾着喂猫，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最离谱的是，那帮人连他们常去打牙祭的“醉仙楼”都给炸了！就为了把刘南山堵在里头。结果呢？楼塌了半边，刘南山顶着猫，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毫发无伤，反倒是埋伏在附近的几个杀手，被掉下来的梁柱砸成了肉泥。

这刘南山也是个犟种，明知道有人悬赏他的脑袋，依旧雷打不动，天天顶着猫满城晃悠。他走过的街巷，几乎天天都得抬出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短短一个月，长沙黑市里有名有号的杀手，竟叫他一个人收拾了一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半截李直接在黑市放了话，把刘南山的赏金提到了惊人的一百条小黄鱼！整个长沙城都轰动了，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热闹，看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煞星，如何单挑九门中的第三门。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江湖人都在私下嘀咕，说这刘南山怕不是想效仿当年的陈皮，要靠踩着老一辈上位呢！

事情闹得太大，终于惊动了驻防长沙城的张启山张大佛爷。他不得不出面调停，请了黑背老六和二月红做中间人，在“一品阁”摆了一桌“合头酒”，想把这事给了了。

酒桌上，气氛凝重。张启山沉着脸，将近期长沙城的“伤亡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如今外患当头，日国人虎视眈眈，诸位都是长沙城的栋梁，切莫在此刻内耗，让亲者痛仇者快！若有人执意生事，就休怪张某先礼后兵了！”

他主要看向半截李：“三爷，刘南山毕竟是遇刺一方。依我看，悬赏需撤，暗杀令要收，最初发布悬赏的人，也得交出来，与刘南山当面对质。是非曲直，我们九门自有公断。”

半截李阴恻恻地笑了笑，没接话，目光却瞟向了旁边的黑背老六。

黑背老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他娘的！少把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扣！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拿刀劈了你？！”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众人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黑背老六更急了，指着自己鼻子吼道：“真不是我！  上次我跟刘兄弟打得痛快，那是堂堂正正打！我要想找他麻烦，自己提刀就上了，用得着搞这些阴沟里的把戏？再说了……”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窘迫，“……老子也没钱发那劳什子悬赏！”

最后这句“没钱”倒是说服了大部分人。谁不知道黑背老六是出了名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钱就钻花满楼，兜里经常比脸还干净。

半截李这才不紧不慢地阴笑一声，意有所指：“六爷，你是条好汉。可……也有人心疼你啊。”

黑背老六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南山，猛地一脚踢翻凳子站起来，刷啦一声抽出背后的长刀，横在身前，粗声粗气道：“刘南山！是条汉子就别牵连旁人！这事就是我老六干的！  今天咱们再打一场，生死由命！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看他这反应，心里顿时明镜似的。能让黑背老六这莽夫心甘情愿顶缸的，除了他那花满楼的老相好——白芙蕖，还能有谁？！那女人倒是痴情，也真舍得下本钱！傻女人啊！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刘南山头顶，悠闲甩着尾巴的黑猫，忽然喵呜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十足的不满意。

刘南山立刻开口，看都没看横刀立马的黑背老六，目光直直盯着半截李：“姑奶奶说不行。”他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补充，“姑奶奶说下次，多派点人来。”

张启山听得眉头紧锁，忍不住转向二月红，压低声音带着薄怒：“二爷！管管你家那猫！”

二月红心里直想扶额，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调调，确实是姑奶奶的本色。他无奈地轻轻摇头，但还是对着刘南山劝了一句：“南山，最近时局不稳，城外到处都在打仗，日国人那边……听说弄来了不少新式武器，威力惊人。”

新式武器？一直兴趣缺缺的猫忽然竖起了耳朵，歪着头看向二月红，有猫的爪子厉害吗？

刘南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然后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姑奶奶，我想去会会日国人。”

猫的尾巴立刻欢快地摇动起来：“喵！（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二月红身上，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还说不是你家的猫？！随便一句话就把人（和猫）拐去打日国人了！

张启山注视着刘南山，心里飞快盘算，这年轻人身手绝佳，胆气过人，若是能收归麾下……可目光一触及他头顶那只透着邪气的黑猫，再看看刘南山那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立刻打消了念头。算了，这种‘非正常’人才，还是留给日国人头疼去吧。

刘南山是个行动派，说要走，立刻起身。黑背老六赶紧拦住他，脸上带着愧色和焦急：“兄弟，那……这事……”

猫已经对眼前这出戏彻底失去了耐心，只惦记着传说中的新武器，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喵～（小南瓜，快走快走，这里闷死猫了！）”

刘南山看了黑背老六一眼，语气平淡：“没关系了。”然后侧身绕过他，“让让，我们要赶路了。”

黑背老六愣在原地，看着刘南山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猛地抱拳，声音带着江湖人特有的粗犷与郑重：“兄弟，大度！  这份情，哥哥我记下了！往后有事，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黑背老六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刘南山学着样子抱了抱拳，丢下两个字：“回见。”随即大步流星，顶着猫跑远了，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口。

看着这一人一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做派，酒桌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终于彻底相信——这刘南山，行事准则确实就是头顶那只猫！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衡量！

张启山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悬赏取消，城里被波及的损失，三爷和六爷，你们各承担一半。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半截李知道这已经是张启山看在九门面子上给的台阶了，自然点头应下。黑背老六自知理亏，更不敢有二话。

只是，当张启山的副官将一份长长的损失清单递到黑背老六手上时，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项目，脸瞬间垮了下来，愁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接活，接活，赚钱，赚钱……”他嘴里念念叨叨，捏着账单的手指都在发抖，“要了亲命了……这得赔到猴年马月去……白芙蕖那败家娘们儿……可真会给老子找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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