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忆

在水下古楼里住了不知多久，把能探索的角落都挠了一遍，用大土哥钓的鱼也吃腻了之后，猫终于感到无聊了。她决定离开这个阴气沉沉的地方，去外面广阔的世界看看。

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那条来时的水路。

喵，大土哥，我们走！

猫叼起大土哥，再次跃入冰冷的水中。她奋力划水，拖着这个沉重的累赘，在漆黑的水道里游啊游。游了不知道多久，猫烦了，累了。她干脆放弃自己游，转而用爪子死死抓住大土哥身上那撮还算结实的紫毛，像个小挂件一样吊在它身上，拍拍它的脖子指向前方。

大土哥似乎真的能理解她的意思，顺着猫爪指的方向开始僵硬地划动四肢，带着身上的猫形挂件，在黑暗的水中前行，就像个潜水艇。

猫甚至在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抓着大土哥的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大土哥正漂浮在水面。大土哥仰面朝天，四肢摊开，像大团水草一样随波逐流。周围的水域已经变了样，那股让她舒坦的浓郁阴气也感觉不到了。

她们爬上岸，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新，充满了草木和泥土的气息。猫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怀念？好像自己曾经在类似的地方生活过很久。

不过，她也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充满阳气的环境，对她来说就像待在火炉边烤火，会让她体内的阴气缓慢蒸发。好在速度极其缓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没有在阴气重的地方那么自在罢了。

但这并不影响猫的探险热情。她立刻在山林里欢快地奔跑起来，看什么都新鲜。看到颜色鲜艳的蘑菇，咔哧咬一口，蘑菇瞬间枯萎发黑；看到一只路过的毒蛇，啊呜啃一下，毒蛇直接僵直毙命；就连用爪子碰一下某些植物，那些植物也会迅速凋零。

喵？  猫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和牙齿，恍然大悟。原来我这么毒啊！

她扭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大土哥，发现它走过的地方，周围的草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亡，形成了一个死亡地带。

喵！  猫非但不害怕，反而得意地昂起了头，看来我们这种深土生物，天生就是带剧毒的！难怪会被埋在地下，估计对地上这些脆弱的家伙来说，我们就是行走的灾难！  她觉得自己超级厉害！

但得意之余，看着大土哥身后那一条寸草不生的“死亡路径”，猫又有点烦恼。她自己好歹能稍微控制一下，不随意用牙咬、用爪子挠，可大土哥这家伙，浑身都在往外漏毒，完全不会收敛！这样走哪死哪，搞得它像个专门搞破坏的大反派似的，太不讲究了！

猫没好气地跳到一块石头上，对着大土哥就是一通喵喵指责：“喵！喵！（你这个大笨蛋！能不能把你的毒收一收？你看你把这里弄的！花花草草都死了！破坏环境！没有公德心！）”

大土哥僵硬地转过头，紫黑色的眼珠看着猫，似乎能听懂，但它不会说话，也无法控制自己周身自然散发的尸毒和阴煞之气。

猫见它毫无反应，更加认定：这家伙，不仅是个哑巴，可能还是个弱智！  心里不由得更加嫌弃了。

就在这时，大土哥似乎被猫的嫌弃刺激到了，它开始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拔自己身上那层厚厚的紫色绒毛！

喵？  猫疑惑地看着它，但没有阻止。她也有点好奇，这个大块头没了毛会是什么样子。

大土哥很努力，把能够到的地方的毛都拔了下来，扔在地上。很快，一个干瘪、黝黑、如同骷髅架子般的身躯显露出来。四肢细长干瘦，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窝深陷，看上去……确实非常丑陋，甚至有点吓人。

猫一向是视觉动物，也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她立刻抬起爪子捂住眼睛，嫌弃地扭过头：“喵！（太丑了！丑得伤眼睛！你别跟着我了！）”

大土哥僵在原地，深陷的眼窝直愣愣地看着猫，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它手足无措地蹲下身，想把地上那些拔掉的紫毛捡起来粘回去，当然是粘不回去了。

然后，猫惊讶地看到，大土哥那丑陋干枯、如同两个黑洞的眼窝里，开始渗出粘稠的、紫色的液体。

喵？  猫歪着头，这是……哭了？  她仔细看了看，哭起来更丑了。

更让猫没想到的是，大土哥发现自己无法恢复原貌后，就一直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紫色的眼泪，流着流着，它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噗通”一声，直接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喵？！  猫吓了一跳，这就……哭死了？

她疑惑地跳下石头，绕着倒在地上的大土哥走了几圈，凑近闻了闻。气息确实微弱得快感觉不到了。她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那些紫色的液体。

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同时，无数零碎、混乱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冲进她的脑海！她在那些画面里看到了自己——各种各样的自己，在战场上厮杀，在古墓里沉睡，在屋顶晒太阳……大土哥的记忆里，几乎全部都是关于她的影像！它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哪怕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它的执念也依然是跟着她！

猫愣住了。她再次低下头，轻轻舔了舔大土哥那冰冷丑陋的脸颊。

喵……原来，你一直跟着我啊。

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洋洋的感觉。猫很感动。她决定，以后不管大土哥有多丑，她都要带着它！

喵，看我的！

猫凭着一种莫名的直觉，轻盈地跳到大土哥的背上，对准它后颈的位置，张开嘴，将自己牙齿里蕴含的所有毒素，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紧接着，她弹出所有利爪，深深地刺入大土哥干瘪的皮下。

做完这一切，猫跳到一边，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感觉这样做，对现在的大土哥有好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大土哥身上那些紫色的“眼泪”，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紫色绒毛，竟然开始化作缕缕紫黑色的雾气，被它的身体缓缓吸收了回去！

它那如同黑洞般的眼窝里，紫黑色的光芒重新亮起，并且多了一丝灵动。它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整个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最后，在猫的注视下，大土哥用两条后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喵？  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了，这家伙好像本来就是个人来着。

站起来的大土哥依旧是一副骷髅架子的模样，但眼神明显灵活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猫，尝试着迈出一步，结果“噗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喵！嘎嘎嘎！  猫笑得直打滚，笨蛋！连路都不会走了！

大土哥抬起头，看向嘲笑他的猫，紫黑色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清晰的委屈神色。

猫甩了甩尾巴，跳到他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喵！（快点熟悉一下你的新……旧身体！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玩呢！）”

大土哥听话地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这次，他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走了起来。起初还有些僵硬踉跄，但几步之后，动作就变得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不像活人那般自然，但至少不会随便摔跤了。

猫满意地看着他适应得差不多了，后腿一蹬，轻盈地跳到了他的头顶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坐下来，尾巴悠闲地晃动着。

“喵！（大土哥，出发！）”  她抬起爪子，随随便便指了一个方向，就往那边走好了！

顶着猫的大土哥默默记下了自己的新名字，没有任何异议，抬脚便朝着猫指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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