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获救

运气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在茫茫大海上，尤其是在她们因为断油而随波逐流的偏僻海域，居然真的让她们遇到了一艘船！而且是一艘悬挂着鲜艳五星红旗的远洋船只！

船缓缓靠近了倒扣的游艇，船边站满了人，朝着依旧坐在船底、旁若无人地撕咬着生鱼的大土哥喊话。说的似乎是中文，带着各种口音，有询问，有关切，也有指令。

大土哥充耳不闻，连头都没抬一下，专心对付着手里的鱼，仿佛那才是世间唯一重要的事情。

猫蹲在他湿漉漉的头顶，抬起爪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喵，（别吃了，我们上那艘船。）”

大土哥动作一顿，听话地放下了鱼。

“喵，（戴上你的眼镜。）”

大土哥从湿透的贴身口袋里摸出了一副造型有些夸张的防风镜，镜片外层贴了镜面反光膜，戴上之后，彻底遮住了他那双非人的眼睛。

那艘船上的人见他有反应，很快放下了绳梯。大土哥站起身，抓住晃动的绳梯，甚至没用爬，只是手臂一发力，整个人就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一跃，直接跳上了对方船只的甲板，落地无声。

这一手，让甲板上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

猫敏锐地察觉到，围拢过来的人群里，有好几个人的身体瞬间紧绷，做出了微不可察的防御姿态。她甚至嗅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金属和火药的特殊气味——有带枪的，而且他们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开始询问大土哥的情况，诸如“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等等。

大土哥戴着反光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毫无反应。

猫躲在他背后湿漉漉的头发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催促意味的“嘶嘶”声，同时用爪子轻轻挠他的背。

大土哥接收到了信号，他抬起手，动作略显僵硬地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最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话，听不见。）

这个动作让对面的人群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相互交换着眼神。领头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尝试着用手势比划，试图沟通。

大土哥当然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手势，他只是牢记猫的指示，又从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防水袋小心包裹的证件——那张写着“猫大土”的东南亚身份证，递了过去。

领头男人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显然看不懂上面的外文。这时，旁边一个一直安静站着、脸上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

看着看着，那墨镜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转头对领头男人和周围好奇的船员们，用清晰的普通话解释道：

“这家伙叫猫大土，25岁，东南亚XX国人。估计是哪个富家子弟或者暴发户，脑子可能还有点……嗯，不太灵光。你看这名字起的，‘猫大土’？哈哈！他肯定是花光了所有积蓄，买了那艘豪华游艇出来玩，结果技术不行，或者运气太背，在这鬼地方把船给开翻了！啧啧，真是倒了血霉了！”

等他说完，周围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松弛了下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带着一种混合着荒谬、同情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些女船员更是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猫大土？这名字……”

“哈哈哈，还真是人如其名，土里土气的！”

“倾家荡产买的游艇就这么没了？也太惨了吧！”

“活该，这种没脑子的纨绔子弟！”

在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和议论声中，大土哥依旧一脸淡定，伸手拿回了自己的证件，重新塞回湿漉漉的口袋里。他所有的金子和宝石，确实都拿去换了那艘现在已经底朝天的游艇，如今身上除了一套用金线编织、紧贴皮肤穿着、此刻正不断往下滴着水珠的“金衣”之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哦，猫身上的那些是猫的玩具，不算钱。

领头男人挥挥手，示意一个船员带大土哥去船舱休息。他们给他在一个角落里支了张简易的小床，还好心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船员工作服。

大土哥接过衣服，走到角落，背对着众人，动作迅速地换上了干衣服。只是里面那件湿透的金衣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很快又把外面的干衣服洇湿了一大片，但他毫不在意。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年轻船员，端着一杯水和一块压缩饼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把东西递给大土哥，然后就开始对着大土哥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

“嘿，哑巴！听得见吗？装得挺像啊！”

“你这身板不错啊，怎么就是个聋子傻子呢？可惜了！”

“你头上那黑猫挺肥啊，炖锅猫羹肯定大补！”

“等到了地方，把你和猫一起卖去黑矿场，还能换几个钱……”

他脸上挂着看似友善的笑容，比划的手势也仿佛是关心和问候，但嘴里吐出的却是极其恶毒和下流的话语，显然是在故意试探大土哥是不是真的又聋又哑。

大土哥只是平静地接过水杯，透过反光镜片“看”着对方喋喋不休，没有任何反应。

那年轻船员自讨没趣，最后讪讪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猫蹲在大土哥肩膀上，金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那个年轻船员的背影，将他身上的气味牢牢记住。喵，臭人，敢打姑奶奶的主意，还想吃猫羹？你给我等着！早晚让你为这张臭嘴付出代价！

她低头，把大土哥手里的压缩饼干三两口吃掉，又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舌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苦涩的异样味道。

喵？还下药了。猫不屑地撇撇嘴。剂量这么小，怕是连只老鼠都麻不倒，小儿科的手段。

她对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完全提不起兴趣，无非是些见财起意、欺软怕硬的把戏。倒是那个戴墨镜、帮忙翻译证件信息的男人，让猫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猫趴回大土哥因为金衣未干而依旧有些冰凉的怀里，开始努力回忆漫长的猫生。经历的事情太多，见过的面孔也太多，要从中找出一个仅仅觉得眼熟的人，还真不容易。

她想啊想啊，在记忆的碎片中搜寻着，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在大土哥那与她同源阴冷却让她安心的气息中，沉沉睡去了。大土哥的温度和她相近，在他怀里睡觉，总是格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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