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七岁
秋夜的风掠过蝶屋北边的枫树林。
枫叶早已红透，层层叠叠铺在地面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像碎掉的晚霞坠入了夜色。
花柱蝴蝶香奈惠，在这片枫树林例行巡逻。
她握着日轮刀的手很稳，刀鞘月光下泛着淡光。
脚步轻缓地踏过枫叶，目光扫过林间的每一处阴影，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脑海里始终萦绕着一道身影，那身影从认识开始似乎就没有停歇过
帮小忍反复精炼紫藤花毒，熬了无数个夜晚精炼毒素浓度
和珠世小姐一起泡在实验室，研发能快速抑制斑纹副作用的药剂
怕她们姐妹俩出事，硬是扣下任务，陪着她们训练，直到两人都领悟了通透世界，才松口允许继续执行柱的职责。
十七岁的香奈惠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刀鞘。
从去年陪他去锻刀村看望奶奶，到昨天三人在镇上逛寺庙、看迎亲队伍，快一年的时间里，他跟自己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
不是 “小心”，不是 “加油”，而是每次出任务前都要反复叮嘱的那句：“遇到上弦，转身就跑，不要犹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掠过一丝无奈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花柱，在他眼里，怎么就像个永远需要人护着的小女孩？
可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她和小忍联手，拼尽全力也只在他的衣服上戳了个小孔，连让他后退半步都做不到。
他总是把最危险的任务扛在自己肩上，把安稳留给蝶屋，留给她们姐妹。
白天三人逛街的场景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鬼杀队的事务永远繁杂，柱更是如此，像那样三个人都空闲、能慢悠悠逛镇子的时光，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思绪渐渐飘到云取山上，他眼底盛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姐姐心底想的是谁，就是谁喜欢姐姐啦。”
香奈惠的耳尖悄悄泛起淡红，停下脚步，望着被月光染红的枫叶，苦笑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多希望是真的啊…多希望心底的人....”
“沙沙 ——”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刻意放慢的脚步声，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香奈惠猛地回神，握着刀鞘的手瞬间收紧，抬头望去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林间的空地上，站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白橡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双眼的虹膜像破碎的彩虹，斑斓却冰冷
头顶有一块如同淋过鲜血的印记，黑色的边缘顺着发丝向周围散开，透着令人作呕的诡异。
他披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里面是红色的上衣，衣领处的黑色布料衬得脖颈愈发苍白。
更让人心头发寒的是，他左手拎着颗人类女性的头颅，发丝还在滴着血
右手抓着一条白皙的人类大腿，看到香奈惠的瞬间，竟毫无顾忌地对着大腿啃了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下巴，却还笑着开口，语气轻佻得像在闲聊
“今晚月色真好啊，这位猎鬼人小姐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心上人吗？”
上弦之贰・童磨！
香奈惠的心脏猛地一沉，日轮刀几乎要从刀鞘里弹出来
未来早就跟她和小忍描述过童磨的模样，那独特的发色、彩虹般的眼睛，还有头顶那一处如同淋过血的地方，与记忆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心中不由苦笑一声，未来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香奈惠下意识的将日轮刀抽出刀鞘
脑海里却突然炸开未来的话，那句带着关切与威胁的叮嘱，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如果真的遇见了童磨，转身就跑！如果你不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语气里的认真与担忧，此刻像重锤般砸在香奈惠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与身为柱的骄傲，没有半分犹豫
猛地转身，脚步飞快地朝着蝶屋的方向奔去。
蝴蝶翅纹羽织在风里飘动，踩过枫叶的脚步声急促而坚定，只留下身后童磨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哎呀，才刚相遇就要分离未免太令人伤心了，我还想和你聊聊心上人呢.....”
香奈惠对这轻佻的话语置若罔闻，脑海里只有未来反复叮嘱的那句话
跑，遇到童磨，拼尽全力跑！
可还没跑出十步，一道寒光便从斜后方袭来
是一把金色的铁扇，扇刃泛着冰冷的光泽，对准她的后背斩去，速度快得几乎要划破空气。
“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不说话呢？我们聊聊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童磨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早已丢下没吃完的人类残躯，黑色披风在身后展开，像一只捕食的蝙蝠，几步便追上了香奈惠，铁扇的寒气已经触到了她的羽织。
领悟了通透世界的香奈惠早已感知到危险，在铁扇袭来的刹那，她猛地运起呼吸法，发动未来曾手把手教她的改良剑技
花之呼吸・改・一花渡江！
她的身影骤然变得轻盈，如同被风吹散的花束
铁扇斩到的瞬间，只切开了一道残留的虚影，仿佛劈开了一束飘落的花瓣。
下一秒，香奈惠的身影已出现在十米外的空地上，羽织下摆还在微微颤动。
可上弦贰的速度远超想象，童磨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收回铁扇，眨眼间便站在了她面前，彩虹般的瞳孔里满是戏谑：“你是天生的哑巴吗？不会说话？哦，好可怜啊……”
他说着，还微微皱起眉头，眼底泛起同情的水光，模样逼真得足以骗过任何人。
但香奈惠没有丝毫动摇
未来说过，这只鬼没有任何情感，所有的温柔、同情都是装出来的
所以她一句话也不多说，脚下一错，转身朝着枫树林深处跑去，试图借助复杂的地形拉开距离。
“呼 ——”
冰冷的气息突然从身后袭来，一大片泛着白的冰雾如同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枫叶瞬间被冻结成冰晶，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
是童磨的血鬼术・冻云！
香奈惠清楚地知道这冰雾绝不能吸入体内，连忙屏住呼吸，身体如同灵活的蝴蝶，在枫树枝干间灵巧穿梭，堪堪躲开冰雾的笼罩，可发梢还是沾到了一点寒气，瞬间结了层薄霜。
“诶？你好像对我的血鬼术很了解啊？”
童磨再一次追到香奈惠面前，歪着脑袋，嘴角还沾着未干的鲜血，诡异的反差让人头皮发麻，“我们之前见过吗？”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金色铁扇猛地一挥，数条缠绕着冰莲花的冰藤蔓从地面破土而出，冰晶花瓣泛着冷光，朝着香奈惠的四肢缠去，速度快得让她避无可避。
香奈惠无奈地拔出日轮刀，刀身映着月光，泛着淡粉色的光
花之呼吸・叁之型・御影梅！
呼吸运转的瞬间，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四道弧形轨迹，斩击如同绽放的梅花花瓣，精准地落在冰藤蔓上
“咔嚓” 声此起彼伏，袭来的冰藤蔓尽数被斩断，冰晶碎片落在枫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缠斗间，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少量带着血鬼术的冰雾，肺部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像被冰块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香奈惠没有慌乱，立刻伸手从羽织内衬里抽出一张泛着翠绿微光的光之恩赐符纸
她学着未来当初在云取山的模样，将符纸放进嘴里咽下。
翠绿的光芒瞬间在体内扩散，暖意顺着喉咙滑到肺部，将冰雾带来的冻结感迅速驱散，呼吸也渐渐顺畅起来。
“你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很有趣呢。” 童磨的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好奇，金色铁扇在指尖转了个圈，“能给我看看吗？”
香奈惠感受着肺部的暖意，深深看了一眼童磨
那双彩虹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真正的好奇，只有对 “玩具” 的占有欲。
她没有回应，转身继续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开，脚步比之前慢了些，刚才的冰雾还是让她耗损了不少体力。
二人在这片枫树林里展开了激烈的追逐与缠斗。
童磨的金色铁扇一次次袭来，每一次都带着致命的寒气
香奈惠则靠着通透世界的感知与改良的花之呼吸闪避，偶尔反击。
每当被铁扇划伤，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光之恩赐碾碎，洒在伤口上
翠绿的光芒闪过，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力堪比上弦。
只是这一番追逐下来，香奈惠身上虽已无明显伤口，蝴蝶翅纹羽织却被划得满是口子，鬼杀队制服的袖口、裤脚也破损不堪，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冰晶与枫叶的碎屑。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体力在不断的闪避与愈合中快速消耗，而身后的童磨，却依旧气息平稳，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像猫捉老鼠般享受着这场追逐。
枫叶被夜风卷得漫天飞舞，混着冰晶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香奈惠又一次躲过童磨的铁扇，转身时却不慎被地面的断枝绊了一下，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枫树
树皮粗糙的触感传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下意识地摸向羽织内衬，指尖触及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布料，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最后一张光之恩赐，刚才在挡住童磨那记劈向心口的铁扇时，已经碾碎按在了伤口上。
未来明明给了她很多，叠起来厚厚一沓，可上弦之贰的攻势实在太密集，每一次闪避都伴随着擦伤，每一次反击都要硬抗冰雾的侵袭，那些曾让她安心的翠绿符纸，终究还是在这场无休止的追逐里耗尽了。
“哦呀？你的小宝贝用完了？” 童磨的声音带着戏谑，缓缓落在她面前不远处，金色铁扇上还沾着冰晶
“刚才不是很厉害吗？受伤了就能变魔术一样好起来，像我们鬼一样，现在怎么不动了？” 他说着，脚步轻缓地逼近，彩虹般的瞳孔里满是玩味，像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香奈惠握紧日轮刀，没有了光之恩赐的支撑，刚才被冰雾冻伤的肺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寒意，体力也在快速流失，连握刀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
但她没有后退，后背抵住枫树，目光死死盯着童磨
“还是不说话吗？” 童磨微微歪头，突然加快速度，铁扇带着刺骨的寒气直逼香奈惠的脖颈，“那我只好亲自‘问问’了！”
香奈惠瞳孔骤缩，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侧身避开铁扇
可还是慢了一步，扇刃擦过她的锁骨，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破损的队服。
没有光之恩赐的愈合，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啧啧，流血了呢。” 童磨看着她锁骨处的伤口，语气里满是惋惜，却没有停下攻势，铁扇再次挥出，这次瞄准的是她的手腕，“要是刚才把那个会发光的东西给我，说不定我还能手下留情呢。”
香奈惠咬着牙，发动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刀身划出一道圆弧，勉强挡住铁扇，可巨大的力道还是让她手臂发麻，日轮刀险些脱手。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童磨的每一击都带着碾压性的力量，而她的体力早已见底，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锁骨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染红了大半件羽织
手臂上、脸颊旁，还有无数细小的划伤，混着冰晶碎屑与泥土，让原本整洁的蝴蝶翅纹羽织变得破败不堪，像被狂风撕扯过的花瓣。
好想再看一眼他的脸啊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香奈惠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眼底却蒙上一层湿意。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她早就习惯了他的保护
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日子，连空气中仿佛都多了份安心的味道
意识渐渐开始涣散，握着日轮刀的手越来越无力，刀身缓缓向下倾斜，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突然划破枫树林的夜色
光之呼吸・奥义・轻云出月风夜静！
白色的光龙裹挟着金色的雷电，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猛地冲向童磨。
光龙过处，冰晶瞬间消融，枫叶被气浪卷得漫天飞舞，只听 “嗤啦” 一声，光龙瞬间将童磨大半截身子竖着斩碎，鲜血与碎肉溅落在枫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童磨残存的一半身体撞向远处的枫林，撞倒了无数棵枫树，发出震天的巨响。
未来的身影从消散的白光中显现，他迅速将衣襟里的米塔小姐放飞，鎹鹦 “啾” 的一声飞向空中盘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朝着香奈惠的方向奔去，脚步急促得几乎要踏碎地面的枫叶。
跑到香奈惠面前时，未来的心瞬间揪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香奈惠。
她靠在枫树上，身体微微下滑，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毫无血色，泛着病态的苍白，只有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像折断的蝶翼，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似乎还在强撑着意识
锁骨处的伤口狰狞地张开，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物，连露出的纤细脖颈上，都沾着几滴血珠；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那把曾陪她斩过无数恶鬼的日轮刀，早已落在脚边的枫叶堆里，刀身还沾着她的血
“姐姐！” 未来的声音带着慌乱，他急忙蹲下，一把将重伤的她抱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与冰雾的侵袭。
未来的双指迅速按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体内的灵气疯狂涌动，如同温暖的溪流，顺着指尖涌入香奈惠的体内，一点点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与伤口
“姐姐！你怎么样了？！” 未来焦急地呼喊着。
他丝毫不在意灵气的消耗，甘霖咒如同不要钱般一道接一道洒向香奈惠受伤的身躯，翠绿的光芒笼罩着两人，将她身上的血迹与冰晶渐渐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香奈惠长长的睫毛终于轻轻动了动，像蝶翼般缓缓睁开眼。
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身上的伤口在甘霖咒的光芒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冰雾冻伤的肺部也在灵气的滋养下渐渐舒缓，呼吸终于变得平稳起来。
她望着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少年
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头发被夜风刮得凌乱，还在不停喊着姐姐，模样焦急得像个怕失去珍宝的孩子。
香奈惠的心底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未来沾着汗水的脸颊，声音轻柔：“叫我香奈惠好吗？不要叫姐姐了。”
未来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女子，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泛着水雾，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开口：“香奈惠。”
蝴蝶香奈惠笑了，眼底的水雾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慌忙抬起手，想擦去眼角的泪水，可越擦，眼泪却流得越凶
未来抬手脱下自己的曜柱队服
队服上还沾着赶路时的风尘，因为匆忙赶来支援，连羽织都没来得及披在身上。
他将队服轻轻盖在香奈惠的身上，刚好遮挡住她破碎队服下的洁白娇躯，避免夜风再次侵袭。
随即，未来手指轻点香奈惠的额头，淡白色的护体神光瞬间将她整个包裹，形成一个温暖的光罩，让她能安心待在里面恢复。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站起身，将香奈惠护在身后，目光猛地转向不远处
只见原本被斩碎成一半的童磨竟已重新恢复了完整的身躯，正带着笑向这边走来，彩虹般的瞳孔里满是玩味的打量，仿佛刚才的重创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笑。
“看来你就是刚刚这位美丽的小姐在想着的人了。” 童磨停下脚步，金色铁扇在手上转了个圈，目光在香奈惠与未来之间来回扫视
语气里带着恍然，“难怪她刚才拼了命也要跑，原来是在等心上人来救啊，可惜，再怎么救，最后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看到这一幕，未来双眼瞬间泛起一片血红
花之呼吸・终之型・彼岸朱眼！
左眼下的脸颊不知何时早已闪烁起冒着白光的斑纹
未来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死死盯着童磨，语气里满是彻骨的杀意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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