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冬月与小燕婚
十月的秋风已然带上了凉意,卷动着院中老槐树枯黄的叶子,沙沙作响。这萧瑟仿佛也吹进了钱家的院子,连日来都笼罩在一片低压之中。
自打春花毅然决然地偷拿着户口本与王建国领证结婚,彻底离开了这个家后,钱老太太一时急火攻心,当真病倒了。这一次不像上次钱永刚赌债时是带着几分算计,她是真真切切地躺在了炕上,哼哼唧唧,觉得心口堵得慌,看谁都不顺眼。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春花,怎么就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反了,都反了……一个个翅膀硬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时常在炕上喃喃自语,眼神浑浊地盯着房梁。此刻的钱老太太还没察觉到家里少了五百块钱,若是发现,怕是要拼了命也要去找春花讨要回来。
李大花端着药碗在一旁伺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春花的决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女儿临走前那失望冰冷的眼神,时常在她脑中浮现。她有些后悔当时的沉默,可一想到钱老太太手里那些值钱的家当,那点悔意又被压了下去,只能更殷勤地伺候婆婆,指望老人将来能把好处都留给他们二房。
而在这个一片愁云惨雾的家里,有一个人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那就是冬月。
她除了上学,就是默默地做着家务,照顾生病的钱老太太,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内心深处,却因春花的举动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亲眼看着春花被奶奶像货物一样议价,又亲眼见证春花如何用最决绝的方式为自己挣出了一条生路。
夜里,她躺在炕上,耳边是钱老太太时断时续的咒骂声和爹娘附和的声音,心里却亮堂堂的。她不想像大姐那样被随意嫁掉,更不敢像二姐那样“私奔”,她知道自己没有二姐那份孤勇。那么,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念书。
金蛋已经明确表示不念初中了,钱老太太的心思她懂,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念,她这个“赔钱货”更没有念的必要。但她偏不!她比以前更加用功,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躲在厨房里偷偷复习功课,不懂的地方,她就悄悄记下来,打算找机会去问隔壁的玉梅。她知道,只有考上重点中学,才有一丝希望说服她爹继续供她读书。
冬月知道,她爹心里一直憋着股劲儿,嫉妒着大伯,就像她暗暗羡慕大伯家玉梅和来喜一样。倘若她能考上重点初中,也算是给他爹挣回些脸面。她在赌,赌她爹或许也盼着自家能有一个孩子,与大伯家的孩子比较时不落下风。
与钱二叔家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来喜家为小燕婚事忙碌洋溢着喜庆。
十月一日国庆节转眼就到,小燕和谢志强的婚事如期举行。虽然谢家条件艰苦,但蔡三娘和来喜爹还是尽力给女儿置办了些像样的嫁妆:两床新棉被、一对锃亮的暖瓶,还有屋里必须的几件家具。那根给小燕压箱底的银条,也被悄悄塞进了小燕的包袱里。
蔡三娘的三个儿媳嘴上没说,心里却都挺不是滋味。婆婆对这几个小姑子,未免太是偏心了些,光看嫁妆就明白了。
蔡三娘拉着小燕的手细细叮嘱:“燕儿,这银条就你们姐仨有,别跟你哥哥嫂子们提起。东西收好了,这是你往后过日子的底气。”
小燕舍不得她娘,更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家,眼睛红得像兔子:“娘,我心里有数,我一定好好过日子。”
玉梅也凑过来,挥着拳头说:“大姐,要是谢家人敢欺负你,你就回来,我们帮你报仇!”
小燕被逗得破涕为笑,蔡三娘白了玉梅一眼,倒也没出声呵斥。
来喜则说得更为实际:“大姐,手里的钱可得攥紧了。用在自己小家上,若是你婆家来借钱,得把握好分寸,借急不借穷。无论如何,得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紧紧抓在自己手里。”她看得明白,姐夫下头还有三个弟弟等着结婚成家,哪一处不是用钱的地方?
小燕的婚礼办得简单却热闹。租来的小屋里贴上了鲜艳的红喜字,小燕穿着崭新的红衣,脸上洋溢着即将开启新生活的幸福与羞涩。谢志强望着温柔的妻子,眼中满是感激与郑重其事的承诺。
来喜一家人都来了,真诚地送上祝福。一脸幸福的春花也偷偷拉着王建国来了,塞给小燕一对绣着鸳鸯的枕巾,姐妹俩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谢家公婆瞧着还算和善,只是这一大家子连儿带媳加上孙辈,足足十五六口人,是个实打实的拥挤大家庭。大嫂、二嫂眼见小燕一结婚就分家单过,心里羡慕得紧,也暗暗盼着能搬出去,这倒也正合了公婆的心意——他们巴不得大儿子、二儿子也早点分出去租房住。这样一来,家里能空出两间屋,正好给剩下三个没结婚的儿子当婚房。毕竟上次谢志强结婚分家,那掏出去的三百块钱分家结婚钱至今想起来还肉疼,若能省下这笔开销自然是再好不过。
来喜望着大姐,心里默默祝愿她往后的日子能一直这般幸福顺遂。玉梅则在一旁小声嘀咕:“看大姐笑得多开心,只盼着那个谢志强真是个靠得住的。”
婚礼的喧嚣过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钱老太太的病渐渐好转,脾气却愈发暴躁易怒,整日阴沉着脸。对冬月也看守得更紧,仿佛要将从春花身上失控的那部分掌控欲,加倍施加在这个小孙女身上。而冬月,则将那颗渴望自由的种子更深地埋进心底,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默默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小燕的婚礼过后,来喜的生活重心再度回到了学业上。虽然大部分科目她凭借“外挂”已然精通,但这并不妨碍她饶有兴致地聆听老师的讲解,她由衷欣赏老师们风趣幽默的授课方式。
秦元元很是好奇,来喜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如此津津有味地听课?来喜眼眸亮晶晶地回答:“你不觉得学习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探索的乐趣吗?每每解开一道难题,弄懂一个原理,都让人心旷神怡。”
秦元元疲惫地摇摇头:“我只感到疲惫,课程实在枯燥。你所说的趣味究竟在哪儿呢?我怎么就丝毫感受不到?”
来喜的成绩有目共睹,始终名列前茅,因此没人觉得她是在说漂亮话;后排的李爱萍不屑地撇撇嘴,低声讽刺:“真会装!就显得你与众不同,我们都平庸至极了。”
来喜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精准:“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你的平庸,确实显而易见。”
李爱萍与来喜打嘴仗从未占过便宜,偏偏她又屡败屡战,每次被怼得哑口无言后,心里对来喜的怨恨便更深一层。
来喜对这般缺乏自知之明的人,向来缺乏耐心周旋,她的方式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干脆利落——专挑对方的痛处下手,绝不留情,也绝不手软。
班级里的同学们大多志向远大,目标明确,谁也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勾心斗角上。大家的注意力都聚焦于学业,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每个人都渴望学好知识,未来能为国家建设尽一份心力。因此,李爱萍初中时那套动辄哭诉、博取同情的手段,在这个奋进的集体里,早已没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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