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相亲与搬新居

徐苗苗的相亲地点定在中山公园。周日上午，日头正好，来喜充当“隐形参谋”，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她在约定好的长椅不远处找了处石阶坐下，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卷报纸，实则目光不时扫向公园入口，颇有几分翘首以盼的意味。

约定的时间刚到，就见一个穿着半新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志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他见到已经等在那里的徐苗苗，脸上立刻堆起有些局促不安的笑容。

“是徐苗苗同志吧？我是纺织厂宣传科的干事，我叫李明。”

“李干事你好。”徐苗苗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回应。

来喜在远处凝神细听，一边在脑海里跟毛球嘀咕：“看着挺老实，像个文化人。”

整个过程，客气得像一场单位的工作汇报。李明同志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椅另一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工作内容，然后就开始......背诵语录，畅谈国内外形势。

徐苗苗几次想将话题引向电影、书籍之类的闲趣，都被对方不着痕迹地绕回了“正题”上。来喜看着徐苗苗脸上那越来越僵的笑容，心里默默给这次相亲画上了叉。

果然，不到半小时，徐苗苗就借口下午还有学习任务，结束了这次会面。两人客气地告别，李明同志甚至还认真地握了握手。

一离开对方的视线，徐苗苗就垮下肩膀，快步走过来喜这边，挽住她的胳膊哀叹：“我的老天爷，跟开会做报告一样！下次我再也不信张大姐那张嘴了，说什么‘性格稳重，热爱学习’，这哪是稳重，这分明是块木头！”

来喜噗嗤一乐，宽慰她：“这才相亲一个，多看几个，总会有合眼缘的。”

“哎！早知道要靠相亲才能嫁出去，在大学时，就该看看班级里有没有合适的好了。”徐苗苗嘟着嘴，“我就想，要是工作好、长得也好、人品不差的男同志，不早就让人惦记上了，还至于留到现在来相亲吗？”

来喜安慰地拍拍她：“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你风华正茂，一心向学，没想到这些也正常。缘分这事妙不可言，该来时自然水到渠成。现在开始留意，正好。”

徐苗苗叹了口气，不无埋怨地说：“我现在有工作，能挣钱，自食其力了，就非得找对象结婚吗？”

这个问题深深引起了来喜的共鸣。她想起前世，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一个三十多岁不婚不育的女性，也难免被周遭的人议论纷纷，甚至投以异样的目光。何况是在这个观念更为保守的年代，女性所要承担的无形压力，更是不言而喻。

时间悄然滑过两周。

这天早上，来喜刚走到单位楼下，就听见有人喊她。

“小钱！正找你呢！”赵科长迎面而来，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喜气，“好消息！你的住房申请，上面批了！房子在家属区前排那栋红砖楼，三楼，三十五平左右，离单位近，上下班方便！”

这意外之喜来得猝不及防，来喜愣了一瞬，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真的？太谢谢您了，科长！”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符合条件。也是你恰逢其时，正好有空房。”赵科长谦和地摆摆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给，钥匙你先拿着，抽空可以去看看。”

来喜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感觉像是接住了通往新生活的大门。一整个上午，她人在办公室，心却早已飞向了那间即将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窝。

中午休息铃声一响，来喜没去食堂，径直去了家属院。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但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好心情。她仔细打量：原房主用木板将房间隔成了两个小卧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与厨房相连，角落里竟然还有个能用的独立卫生间！房屋结构虽老，但胜在格局完整，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太好了......”来喜低声自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

接下来的周末，来喜全心投入到新房的收拾中。她通过单位后勤部购置了木床、饭桌和一些必需的厨房用品，又里里外外彻底清扫了一遍。

搬家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得多。或许是她“手捏搪瓷缸”的事迹早已在后勤部门传开，行政科派来帮忙的两位年轻同志格外卖力，搬东西手脚麻利，一句闲话没有。

连对面桌的程翻译，也破天荒地凑过来，扯着嘴角问了一句：“钱组长，东西多吗？搬家时要不要搭把手？”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但姿态是做出来了。

来喜客气地谢绝了。她明面上的东西本就不多，大件家具已由同事帮忙搬上楼，剩下那些零碎私人物品，她大部分早已悄无声息地用空间运了上去，省时省力。

这栋红砖筒子楼一共五层，一层十来户人家。外面是贯通的长走廊，家家户户的房门都朝南开着，采光很好。虽然是老式格局，但来喜已心满意足。这意味着一处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等母亲来了便能安稳住下的地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搬完家，安顿妥当后，来喜立刻给蔡三娘拍了电报，让她随时可以过来。

没过几天，蔡三娘就带着大包小裹的家乡特产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当母女俩一起站在打扫得窗明几净、布置一新的小屋里时，蔡三娘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摸了摸刷了绿漆的墙围，又看了看擦得锃亮的玻璃窗，查看了卧室，又去厨房摸了摸米缸和油瓶，眼圈忍不住泛了红，连声道：“好，真好！我闺女真有本事，在京城总算有个自己的窝了，娘这心啊，总算踏实了！”

来喜挽住母亲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心里也被一种暖洋洋的、踏实的充实感填得满满的。

安顿下来的第一晚，蔡三娘就系上围裙，亲自下厨。不一会儿，简单的家常饭菜的香味就飘满了小小的房间。母女俩围着小方桌吃饭，蔡三娘不停地给来喜夹菜，絮叨着老家的种种琐事，说着说着，话头忍不住又转到了老问题上：“房子是有了，你这个人问题.....”

“娘——”来喜故意拖长了声音，赶紧夹了一筷子金黄的炒鸡蛋塞到母亲碗里，试图堵住她的话，“吃饭，吃饭！您做的菜最香了！”

蔡三娘看着女儿佯装不耐烦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温暖的灯光下，这间小屋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久违的、只属于母女俩的安宁与温情。

窗外，京城夜色渐浓，万家灯火依次亮起，其中，又多了属于钱来喜的、温暖而坚定的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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